“及瑛,我道有件事要說。”
我扶額,天,袁雲啟他又不遵禮節了,我咳咳兩聲,道:“皇上,注意身份。”
“這裏又沒外人。”
“呃,”我略略一頓,”外人不在,奴才在。”
“那便遣他們出去。”雲啟他一橫眉道,一大群人兒萎憋著腦袋退身而出,隻留下我和雲啟在偌大一個群英殿。
“呃,那麼,即便奴才不在,規矩在。”
他貌似很不甘心的樣子,眼波微轉,道了聲:“……木姐姐……”,遭我淩厲一眼後,立馬改嘴,“呃,母後,朕有一事,欲與你相商。”
“說罷。”好吧,這個皇上今年十六歲了,雖說年紀不大,但也不至於這麼沒大沒小吧,看看人家宸國,皇上才十三歲,處理政事也便是有條不紊了,而他這個樣子讓我是怎麼放得下。禮樂禮樂,禮為先。稱呼什麼的可不是小事!再怎麼說雲啟他也是一國之君,我怎麼著好歹也是他名義上的母後。
“上月初八帝師大人剛過廿三生辰。”他停了停,看向我的臉色無異,便繼續道,“自他從百泉老人那學成歸朝,任朕帝師這兩年是勤勤懇懇,對一係政事把握得是遊刃有餘,正所謂是適材適所。朕受益頗多。然而,窈窕君子,淑女亦是好逑。帝師龍章鳳姿,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自古有鳳求凰一說,也便有了凰欲與鳳鸞鳳和鳴這一念頭。”
我不置一聲,他便繼續說:“朕看帝師身邊也需要一一心人相伴,也好於他琴瑟和鳴,將琴代語,聊寫衷腸。”
我看著雲啟不容置喙的眼神,點頭思考片刻:“夙昧身邊不是有墨弋伺候著麼,怎麼,一個內侍不夠,還需再找個會彈琴的?”我故意打太極,佯裝聽不懂。
“母後,朕的意思是為帝師指一樁婚。”
“哦,那到底是哪家丫頭看上了我們的帝師,而又能讓皇上您為她做主呢?”
“朕這裏有幾位人選,請母後過目。”
我接下他拿來的畫卷,隨手翻看了起來:“不錯不錯,這個林家小姐膚如凝脂,麵若桃花的……喲,這個安家三小姐模樣最佳,鬢雲欲度香腮雪,聽聞是寫了一首好字……哎呀,範家閨女能文能武,不施粉黛,顏色卻如朝霞映雪……”
我發覺這些個人兒背景裏,有雲啟自己培養的,也有傾左偏右的,一時朝堂之上的各色人兒都有,不過呢,有所預謀的心懷不軌之人倒是居多,也不曉得他是不是刻意安排,有意試探呢?一想到此,我心裏便是一陣荒蕪。我不曉得夙昧有什麼可以讓雲啟懷疑的地方,畢竟是一起長大的,然而眼見當年的那個小屁孩如今已經成為一國之君,城府之深令人難以捉摸,我心裏總是不大自在的。
“那麼,母後是同意去探一探帝師的意思了?”
“嗯,”我應道,轉而麵向皇上說,“吾兒,哀家說這些個畫軸,亦可給你今後選妃時為己用。”
然後,我看見,我的皇帝兒子臉黑了。我立刻緘口。
好吧,雖說我這不人道了些,話說選一些挑剩的給他是有些不大好。但是呢,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就當兒子孝敬老子也好,剩下的美人全歸了皇上不就好了麼。至少在數量上,雲啟是有絕對優勢的。
等等,若說,師若為父,那麼我這個母後又成什麼了。好啊,這一套把我自個也套進去了。帝師、我和皇上是吉祥的一家。
我且聽我皇帝兒子說完,便應下了此事,欲給夙昧找個佳人子。說是女如絲蔓,應托喬木。那麼我就要找個絲蔓來,繞他個九曲十八彎的。步出群英殿,心內是頗有感慨。我十二歲以前都是在豐州度過的,一年中也就來這麼一兩次元京。到不知那皇帝老兒是怎麼看中我的,我方是個不懂事的閨女,怎麼就被看出有這個氣度能端起母儀天下的架子來呢?
我記得嘉安二十六年,也就是我十二歲赴京那回,皇帝老兒把我爹叫了過去,兩人說是要什麼促膝長談,誰知道他們在扯什麼淡。總之,最後是扯到我身上來了。
彼時,袁雲啟那個小不點才八歲大,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麵,木姐姐木姐姐的叫個起勁,跟塊牛皮糖似的,怎麼也甩不掉,也沒一點儲君的樣子。我就和他四處亂竄呀,半天下來竟是要把後四宮都走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