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初雪坊裏的客人們吃東西,大家都把視線轉了回來,一直悄悄看戲的水幻此刻終於擺弄著手裏的茶壺,隔著一閃屏風與尹坤說:“多謝先生出手相助,不如一起來喝杯茶吧?”
尹坤聽到她的聲音,直直繞過屏風在她麵前坐下,隻安靜地看她煮茶,不願打擾。當水幻煮好茶,斟好一杯放到他的麵前,他才非常冷硬地說了一句:“謝謝。”
“比起方才先生的仗義,我這一杯茶不算什麼。”水幻雙手捧著茶杯,杯子裏的熱氣升起來,將她的五官也微微擋住了一些,隻是聲音還很清晰:“隻是沒想到先生會出麵替我解圍。”
尹坤盤膝而坐,喝茶的動作流暢自然:“我隻是剛好路過,本來沒想插手,但是那兩個人先動手了,就進來看看。”
水幻透過熱氣去看尹坤,竟覺得他的五官被柔和了許多,忽然想起前些天小森說的話,雙眼便略有弧度地彎了一彎:“小森說得不錯,尹坤先生人果然很好。”
水幻的話讓尹坤喝茶的動作頓了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小森私下裏是這樣評價自己的,臉色忽的生出了一絲不自然,放下杯子以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麼,之前鬧的不愉快就這樣過去吧。”水幻也將杯子放下,很是真誠地,對尹坤露出笑容:“既然先生親自去紅姐姐家中找我解釋了上次的事情,今天又幫我解圍,我也安然無恙,不如以後,大家就把那些事情忘掉。”說著坐直了身子,語氣輕快:“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司徒水幻,以後請多關照。”
尹坤不是沒有聽說過水幻的性格,好的壞的其實在很多地方都有聽過,但是這一刻,他好像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浮絕能愛她如命,為什麼城傅那幾個,能跟她成為很好的朋友,這實在是一個,永遠都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啊。
“嗯!我叫尹坤,以後也請多多關照了。”幾乎沒有笑過的尹坤不太適應的拉扯了一下嘴角,又覺得實在是很難看,便還是那副冷硬的樣子,與水幻正式言和。
因為與尹坤建交,初雪坊的客人裏又多了很多來自情報處的秘書師,水幻忽然覺得有些忙不過來,最直接的表現,大概是她以前每天隻需要早上起來做的茶果,在中午之前就賣光了,現在大家午休的時候,她就不得不加班又做一批。
這日她剛把茶果放進蒸籠,心裏突然就有些不舒服,是那種突如其來的感覺,有些像當初浮絕被和裕迷暈之後,始終伴隨著她的不安,又好像比這種不安更強烈了一些。她捂著胸口,靠在廚房的床邊,忍不住微微皺眉,便是挑起右手食指指尖,上麵冒出的幽藍色火光果然有些搖晃。
出事了麼?還是受傷了?
水幻的眼珠來回轉動,眉頭不自覺地越發緊蹙,忽然她大步掀開簾子去了後院,敲開那兩個接待小姑娘的房間,小姑娘們揉著惺忪睡眼來開門,一見是自家老板便清醒了:“水幻姐,開張做生意了麼?”
“不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們替我看一下廚房裏的火,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就可以取出來了。”水幻說著,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未來一段時間我不一定在,或者不一定一整天都在,店裏的事就麻煩你們多費心了。”
店鋪開業以來,水幻每天都是最早來開門,最晚回去的,她突然說這樣的話,兩個小姑娘忍不住麵麵相覷,心裏有疑惑想問,又覺得老板的事情不好多問,便隻能乖巧地應下了。
交代完畢,水幻邁著步子出了後院,剛一進前廳,小森小巧的身影就從外麵跑了進來,因為跑太快了,看到水幻的時候,說話的聲音都還很喘:“水幻姐姐,浮絕大人回來了。”
浮絕是一個人走的,要回來也不該是小森來跟她說。水幻神色一凜,問到:“是不是出事了?”
“嗯。”小森眉眼之間也有些急色:“受了重傷,已經送回家裏休息了,這會兒好幾個封印師在給浮絕大人診斷呢。”
屠蟄的秘術師的確普遍都比昊暄國的厲害,但是浮絕和司徒貘是昊暄國齊名的戰神,能重傷他們的人即便是在屠蟄也是鳳毛麟角,不該出現在這種小戰裏吧?
“走,回去看看。”水幻腹誹著,拉了小森出了初雪坊,一個轉身,便是在一簇靈力的餘光中消失了身形。
大約浮絕的家裏從來沒有這樣地熱鬧,一開門,水幻就看到浮絕的房間門口站滿了封印師,城傅阮紅雷犀則是坐在客廳的茶桌邊上,視線總是往浮絕房間的方向打量,雖然臉色沒有十分的焦急,但平靜沉著之中卻透著擔憂。
“大家都來了呀。”水幻難得地沉著聲,邁著步子他們麵前,也看了一眼堵在房間門口的封印師,又強自鎮定地坐在阮紅身側與他們打招呼。
眾人見了她,都沉默著不說話,還是阮紅最為冷靜,她將水幻的手握在手裏,放輕了聲音說:“小森先已經看過了,浮絕的傷雖然重,但是用不了幾天就能恢複的。”說話間,小森也正跟著過來在他們身邊坐下。
水幻知道阮紅在安慰她,若真的這麼容易好,那些焦頭爛額的封印師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她調整著心態,長長呼出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太急躁,才轉眼去看阮紅:“這是被誰打傷的?”
阮紅看了一眼城傅,便聽到城傅將話接了過來:“不能說是被人打傷的。其實屠蟄這次沒有派來很厲害的秘術師,應該說浮絕出事,存希這邊有很大的責任。”
水幻耐著性子等城傅組織好語言:“存希的物資一直不太充裕,浮絕趕到的時候,正好他們運來了一批糧草,浮絕擔心屠蟄會派人來將糧草燒掉,於是安排了存希的兩支小隊去看守,自己則帶著精兵趁著夜色去偷襲屠蟄軍營。”
“偷襲的計劃很成功,屠蟄軍營的幾個副將都被殺死了,主將和浮絕短兵相接之後,雖然沒有死,但是也是重傷逃脫,軍隊無主,這一仗簡直是完勝。但是即便已經做好了萬全的部署,在浮絕偷襲的時候,屠蟄派去焚燒糧草的小隊還是得手了,原因是存希駐守的士兵警惕性太差,被人下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