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災難性的巧合(1 / 3)

憤怒也好,不甘也罷,一覺醒來,生活還在繼續。

兩界不能相通,周星雲就隻是一個普通少年;或許在學校裏他光芒萬丈,但在一位市長代表的權勢麵前他什麼都不是。

望著一夜沒睡的父親,他沒再多說什麼。問清楚父親那位朋友提供的住宅所在的位置後,他從地圖上找到距離最近的中學,撥通了招生老師的電話。

那所學校在首都隻能勉強排到第二梯隊,招生人員原本也沒指望能拿下他這個全國聞名的競賽天才,隻是例行公事地接觸了一下,留了個聯係方式。驟然接到他的電話,對方驚喜之餘,再三確認他的就讀意向,是否還聯係了其他學校,以及有什麼特殊需求。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個選擇跟周星雲本人沒什麼關係,主要是由某位早早就開始為兒子四處鋪路卻發現兒子根本不領情的小城地產商決定的。

在一旁聽著周星雲禮貌得體的對答,周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和周星雲一樣,他也覺得兒子在某些方麵和自己很像。

他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因為自己的教育。

這是緣。

更準確點說,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命。

……

……

通話結束,確認兒子已經恢複冷靜的周尋板起臉問道:“人家的房子借給我們,是讓我們臨時落個腳,你還打算住一輩子啊?”

周星雲愣住了,他確實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小時候,父親起早貪黑拚命幹活兒,根本沒辦法照顧他,隻能張家兩天李家兩天地放著,好在他從小就長得漂亮討喜,性格又乖巧懂事,再加上鄰裏中著實有幾位看著周尋長大的熱心大媽,這才勉強度過了那段艱難歲月。

六歲以前他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必須受人幫助才能生存下來的冷酷現實,讓他並沒有什麼不願受人恩惠的無謂清高;對於首都房租沒概念的他,也意識不到把三環內一套“空置”的兩居室借給他們是多大的人情。

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周尋笑了笑,說道:“跟你開玩笑呢,我也打算在那個小區買房。地段好、簡裝交房、附近有地鐵、升值空間大……還是那句話,我那位朋友真是沒得說,做人厚道、眼光毒辣,跟在他後麵吃不了大虧的。哦對了,他兒子也是你們班的,叫餘仁,昨天話沒說完呢,你就氣暈過去了。”

周星雲又是一愣,眼前浮現出餘仁桀驁孤僻的身影,很難把他跟“做人厚道,眼光毒辣”這樣的評價聯係在一起,硬要說的話,大概隻有“毒辣”二字沾點邊。

原來不是所有父子都相像,即便是親生的。

……

……

說到昨天的事情,周尋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腦袋,笑著說道:“多大點事,值得氣成那個樣子?也怪我沒跟你說清楚,我之所以決定陪你去首都念書,也不光是因為咱家被那幫黑狗盯上了,這裏頭的原因有很多。

“首先,最關鍵的一條,首都的資源不是咱們這個小地方能比的。我知道你學習一向靠自己,但是再往後,學習就不光是做題考試了,而生活也不隻有學習,等你到了首都,以你的實力,你會有機會接觸很多你在九河永遠接觸不到的人和事,慢慢的你就懂了。

“其次呢,在投資房地產之前,我那些生意說白了還是賺個辛苦錢,這幾年我本來就在考慮放手。不是說我現在條件好了,吃不得苦了,隻是依照我的判斷,首都那邊的機遇遠比咱們這裏大得多。

“我了解過了,我現在這些生意全部變現,能在那個小區買一套兩居室,四套一居室。如果我預計的不錯,不用太久,到你高中畢業的時候,這些房產的價格起碼翻一番,而且隻會一路上揚,漲勢一眼望不到盡頭。

“能躺著賺錢,還能在你人生中最關鍵的幾年多陪陪你,我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投資是有風險,但就算房價原地不動,我們父子倆住一套,剩下的租出去,吃飯總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我在九河做的生意,也全都是跟房地產掛鉤的,如果首都的房價都不漲,我在這裏一樣掙不著錢。以前總是被人脈、渠道、經驗這些東西束縛住了,用我最近新學的一個詞講叫‘路徑依賴’;現在跳出來,再回頭看看,我那點資源算什麼呢?說真的,也許三五年後,咱倆都得感謝童公子無意間推了咱一把呢,哈哈。”

……

……

父子相知,周星雲看得出父親說的是真心話,由此,他內心積鬱的憤懣消散了大半。

對他來說,無論在哪裏學習、生活,其實都一樣,如果父親真的願意休息一下,多陪陪他,那當然也是很好的。

至於童玉……仔細想想,父親的判斷是準確的,童玉本身並沒有太大的惡意,隻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感情狀況;站在“情敵”的立場上,這也算是人之常情,真正讓事情複雜化的是那家夥與生俱來的特權。

想到這,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一時卻又說不清問題到底出在哪。

就在這時,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號碼。

周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臨走前帶上了房門。

會是誰呢?童玉?白芷蕊?還是說,隻是一個普通的騷擾電話?帶著一絲好奇,他按下了接聽。

一個他意想不到的聲音傳來。

……

……

“聽說你要去首都了。”

“嗯。謝謝你父親把房子借給我們。”

“那是老頭兒和你爸的交情,跟我不相幹。接下來是我給你的忠告。”

“洗耳恭聽。”

“早點走,最好是去省會,坐今天下午的飛機走,我幫你訂了票,你到機場拿身份證取就行。”

“你很想我走?因為白芷蕊?”

“不知好歹。你家房子要拆遷了,你自己縮好,別做出頭鳥。”

“你說什……”

“嘟,嘟,嘟……”

……

……

放下電話,周星雲突然想清楚了先前自己潛意識裏的違和感究竟從何而來。

按照父親的說法,餘仁的父親不過是個生意人,雖然在社會上有些地位,但再怎麼也不能跟市長大人相提並論。

那童玉為什麼會怕餘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