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跑,站住。”原本安靜的衙前大街憑空一聲大喊,數名家丁模樣的大漢正追逐前麵一個落荒而逃的書生。
那書生身穿大紅織金紫衣,腳下踩著柳青靴兒,臉上塗著粉,嘴唇沾滿脂膏,邊用手整了整束發的紅絲帶,邊回頭瞧瞧身後的數個大漢,心想:落在他們手上,哪有好果子吃。心中這樣念叨著,便腳上添了幾分氣力,大喘氣地撒開了腿一溜煙地跑遠了。
“大人,今日所獲頗豐呀!”吳述白驅馬向前,挨著穆寧說道。
穆寧回頭看看那身後的數十輛運送銀子的馬車,不由地心情舒暢,這回重建德州衛,招募兵士、改良兵器的費用有著落了,馬鞭一揚,策馬而出,“多謝知府大人的美意。”
眾人聽聞,不由得都將目光移到囚車上的嘴裏叼著茅草,大喊大叫的徐知府,正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己數十年辛辛苦苦在官場貪汙的這些銀子一夜之間被人端了個底朝天,一分都沒剩下,能正常才怪了呢。
行不了幾步,隻見一個書生跌跌撞撞地迎麵而來,穆寧緊急勒緊韁繩,在距那書生幾步的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迷惑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穆寧剛準備開口說話,那知這書生隻顧看著身後的追兵,根本沒注意到前方的情況,風一般穿過穆寧運銀的車隊。
“哎呦。”奶裏奶氣的一聲驚呼,那書生一個不了心便消失在路麵之上。
穆寧無奈地搖了搖頭,“前麵有坑呀!”
書生身後追逐的幾個大漢凶神惡煞地將那書生從坑裏提溜出來,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書生被圍在幾個大漢中間插翅也難逃了喲!
“讓你跑,你小子腿腳還挺利索,害大爺們追了你十條街,你跑呀!”說完就是一腳。
“別打臉,別打臉。”書生死命地望外爬,結果又被一大漢提回來扔到人群中,接著打,場麵慘不忍睹,書生不住地慘叫哀嚎。
周圍漸漸聚攏了一幫人圍觀,人群中竊竊私語,談論著這場鬧劇。在穆寧旁邊幾步的正是懷仁堂的李掌櫃和一個麵生的人兒也興致勃勃地談論著。
“這人誰呀,打扮的這麼花枝招展,犯了什麼事兒,被人這樣暴打,想不是人善被人欺,被這些地痞流氓白白欺負?”那麵生的人懷疑道。
“趙兄,恰恰相反,你有所不知,此人外號白麵郎君,專幹些曖昧耍潑的營生兒。”懷仁堂的李掌櫃嗬嗬笑道,“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怎麼個咎由自取法兒,劉爺不妨告知一二。”那麵生的人兒一時來了興趣,追問道。
“還能有什麼,酒色財氣他是樣樣沒落下,平日裏盡是勾搭些有夫之婦,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劉掌櫃伸長脖子朝那圍毆的大漢群裏鄙夷地瞥了一眼,“這回又不知勾搭了那家的太太,看著陣仗,保準是捅了大簍子。”
那麵生的人兒歎了口氣,“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下山猛虎,氣是惹禍根苗。酒生才氣,屬著色字最最要緊呀!”
說完這些,兩人都閉了口,張目望著那喧鬧的群毆場麵。但穆寧在旁邊卻聽得清清楚楚,但依舊沒有任何行動,隻是朝著那圈子望著。
“窮酸秀才,呸。”幾個大漢打的累了,也就到一旁的麵攤拾掇了條長凳,到了幾碗磚茶痛飲起來,全然不顧地上那個像條死狗癱在地上的書生。
“救命呀。”穆寧稍不注意,沒想到那書生已經爬到穆寧的馬前,慘兮兮地哭道,“這幫莽夫,把我新換的衣服都撕碎了,叫小生怎麼出去見人呢?”
穆寧也不便輕易出手,畢竟這個書生的底細他也一概不知,如果貿然出手,難免錯救了壞人,不妨再等等,看看局勢的發展再出手不遲。
“你個鳥人,還敢跑。”一個大漢站起身來,伸出樹碗粗細的胳膊一把提起這書生的腳,拖拉著離去。“救我!”書生水汪汪的大眼滿懷期待地望著穆寧,真的是要把心肝都要融化了。
“住手。”一聲低喝,那大漢回過頭來找尋這個不怕死的多管閑事的人,環視了一周,眾人都紛紛低下頭,不敢作聲,隻有穆寧高抬著頭,秋水無波。
“是你這鳥人不是?”那大漢衝著穆寧吼道。
“是又怎樣?”穆寧正視那大漢的如豺狼般的凶狠眼色,隨意擺弄著手中的馬鞭,“今天我就是要插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