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極深時,趙禹才抽出一些時間略作休息。以他當下武功修為,三五日不眠不休也能熬得住。可是明天要去拜見張三豐,能保持充沛的體力和精神總是好的。
雖然他在張無忌麵前談起張三豐時,語氣甚是篤定,實則心中尚有一些惴惴。張三豐非獨武林宗師並武當派開山祖師那麼簡單,其人在鄉野士林之間同樣享有極崇高的影響和地位,是口口相傳現世的活神仙,若有處置不當,所帶來的影響會極為惡劣。
晨曦微薄時,趙禹醒過來,換下了穿慣的軟甲勁裝,卻穿了一身玄色博帶長衫。他本就出身書香門第世家大族,雖然小時就離家闖蕩江湖,這一身穿戴打扮起來,仍不乏儒雅俊秀,英氣勃勃。
這般走出營帳,許多看慣了趙禹江湖人打扮的明教人都覺別開生麵,頻頻目視,倒讓趙禹心中生出一些不自在。
要去拜會張三豐,趙禹也算是煞費苦心,選出楊逍、殷天正、韋一笑並五散人中的張中和彭瑩玉隨行,並讓眾人皆換了裝扮,不要顯得江湖氣息太過濃鬱。
想了想,他又著人去女眷營請周芷若準備一下,與自己同上武當山。
過不片刻,男裝打扮的周芷若走過來。令趙禹頗感意外的是,楊青荻也一同跟了過來。兩姝並立,一樣的明豔動人,卻又各具風情。
從永登城外那莊園離開後,趙禹在麵對兩女時,心中總覺有些氣弱,下意識躲避著。幸而一路疾行,倒也沒有太多機會相處,隻是偶爾轉眸凝望,那不乏幽怨的美眸,令他心情頗為沉重。
周芷若神色有些蔫蔫,趙禹問了一句,她隻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麼。楊青荻卻瞅個空檔,將趙禹拉到無人處,將昨日張無忌所說的話講了一遍,不無怨憤道:“那位張公子大半時間雖然懵懂糊塗,這句話總算沒有冤枉了你。你這壞小子,當真不是忠貞不渝的癡情人!”
趙禹聽著這半是玩笑半帶幽怨的話,神情變得迷惘起來,澀聲道:“幼年時,有人來問我,是要做抱柱而死的尾聲,還是做忠貞不二的登徒子?”
楊青荻聽到這話,神色變了變,低聲道:“就是那位元人的郡主殿下?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跟她說,我不做尾生,太傻。也不做登徒子,太癡。我也不會喜新厭舊忘恩負義,隻是不大去喜歡。若然我中意那人,必然有吸引我之處,值得一生去鍾愛矢誌不渝!”
趙禹眉目間露出悵惘之色,望著楊青荻,又說道:“敏敏沒有說錯,我隻是個巧言令色的混小子,自視甚高的庸人。青荻姐姐,你們都是世間最出色的女子,尋常人得一垂青,都是受用不盡的福氣。而我卻是個得隴望蜀的妄人,不想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便如我放不下滁州這一番基業,隻覺得除了我,沒有第二個能做得好。可是,我強將你們留在身邊,卻令你們彼此心中都不快樂,這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哪怕明知自己錯了,我也不想放開你們,是不是太狠心了?”
楊青荻聽到這番話,垂首良久不語,半晌後才輕歎一聲說道:“你跟我講這些,是決定要痛改前非放我離開?還是準備將周姑娘送走,忘掉那位趙敏郡主?”
趙禹搖搖頭,說道:“我是明知故犯,比懵懵懂懂更罪加一等,卻還死性不改。我跟姐姐講這些,隻是要你們放開手腳來折磨為難我,切莫因要承受我的錯處而失了自己!”
聽到這話,楊青荻俏臉一紅,狠狠瞪了趙禹一眼,跺一跺腳怒聲道:“恬不知恥!”
趙禹轉眼望向不遠處正側耳傾聽的周芷若,朗聲道:“芷若,我是個無賴,不是良人,卻也一世都守著你,可不可以?”
周芷若偷聽的舉動被察覺,頓時連耳根都變得通紅,忙不迭轉頭望向遠處,嘴角微不可察抖了抖。
用過早飯後,一行人便準備往武當山行去。
張無忌仍然對回到武當派極為抗拒,掙紮著不肯上山。原本敷了胡青牛調配上好的金瘡藥,背上已經有愈合之勢的傷口都崩裂開,皮肉翻轉鮮血淋漓,煞是可憐。雖因趙禹走過來,動作稍有收斂,態度卻仍堅決。
趙禹走過來,先對一臉無奈之色的殷天正點點頭,才問張無忌:“你為什麼不敢回武當山?”
“我對不住宋師伯他們,辜負了太師父的教導,是整個武林的罪人,還有什麼麵目回武當!”張無忌一臉淒怨道。
趙禹沉吟片刻,說道:“張少俠,你那一番高論,昨夜回頭我也仔細想了想,不乏切中要害的見解。這番上武當山去,卻是要和你太師父商議一下營救六派事宜,你再這樣固執,卻是要辜負我一番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