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時學長,都走了那麼久了都看到人煙,這山裏真的有村莊嗎?”
山上剛下過一場細雨,空氣裏麵彌漫著一股淡淡地土腥味,夾雜著青草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香,倒不讓人感覺反感。隻是路上有些泥濘,鞋子落在地上便發出咕嘰咕嘰的叫聲,一步便落下一個鮮明的印子。
舒晴光從來沒有走過這樣的山路,倘若這是逛街,不要說兩個小時,就是讓她換上高跟鞋再走上三四個小時她都可以雄赳赳氣昂昂像個女王。可是路上濕濘濘的,稍不注意就會踩自己一腳汙水,誰知道這泥水裏混了什麼東西,她隻覺得沾了泥的小腿肚都隱隱有些發燙發癢,恨不得每走一步都拿濕巾把腿擦幹淨。
誰知道那封郵件上說的東西都是不是真的,新中國都解放那麼多年了,居然還有地方舉行冥婚這種鬼東西。偏偏裴瑾時還信了,挑了清明小長假就跑到了這車都開不進的山裏。
隻是這滿肚子抱怨她卻是不能說的,隻能憋著一口氣,踮著腳尖踩著裴瑾時的腳印,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背後。
反正她醉翁之意不在山村,隻在前麵的男人。
半晌,才聽到裴瑾時的回應:“看地圖我們應該已經在村莊附近了,現在十二點一刻,我們歇會吃點東西,再走一個小時,如果還是找不到就往回走,天黑之前就可以下山。”
他的聲音有些涼,散在微冷的空氣裏,與清明雨後這冷清的氣氛倒是格外相合,倒不像是平日裏那個鬆散的公子哥了。
舒晴光聞聲忍不住抬頭瞧了一眼,前方有棵極大的樹,傘一般的樹冠向外展開,新抽芽的樹葉看起來鬱鬱蔥蔥,一派生機盎然的樣子。這棵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虯結的樹根暴露在地麵上,剛好構成一個平台可以供人休息。
走在最前方的喬絲絲突然小聲輕歎了一句:“這樹中間都被蛀空了啊,真可惜。”
她的聲音又輕又軟,分明是平常的語調,卻像是在撒嬌一樣。隨著她一聲歎息,同行三人的目光都落在樹幹上,果然樹幹中間有個巨大的空洞,長著幾朵蘑菇,是同枝葉完全不同的腐朽衰敗。
舒晴光看了兩眼,目光還是忍不住落在了喬絲絲身上。
她穿著一件嫩黃色的連帽衫,一條淺色的牛仔褲,勾勒的一雙又細又長的腿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頭發在頭頂紮了一個馬尾,看起來稚嫩的就像個初中生。
她們倆一屆入學,剛開學那會兒,學校的論壇裏一度十分熱衷於扒學校的帥哥美女,係花係草的評選帖常年置頂。喬絲絲是建築係的係花,但是她們係原本就沒有幾個女生,喬絲絲又十分低調,論壇上隻有幾張模糊的偷拍,倒是沒有引起什麼水花。
讓喬絲絲小火了一把的是她與校園男神裴瑾時關匪淺的關係。
雖然他們兩個人對外隻解釋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但也不能抹滅以高嶺之花著稱的校草裴瑾時對於這個領居家的小妹妹確實格外關照一些。也讓喜歡裴瑾時的舒晴光對於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多關注了幾分。
——她看著嬌軟,其實是練了好幾年舞蹈的。即使在山上走了那麼久,腳步仍格外輕靈,就像是一隻在樹林間穿梭的精靈。腳上也濺了不少泥點,臉上還出了一些薄汗,運動後的臉頰卻紅撲撲的,喬絲絲站在樹蔭下,臉上落下了星星點點的陽光,就好像樹上剛抽的嫩芽一般嬌嬌俏俏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小姑娘驀地偏過臉來,對她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兩個小虎牙顯得分外可愛。
恰好一陣背後一陣細風吹過來,原本出了一身薄汗,舒晴光無由來地感到一陣涼意,伸手默默地伸手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才牽起嘴角扯出了一個笑意。
她緊跟著裴瑾時爬上前方的小坡,挑著一塊凸起的樹根坐下,從背包裏掏出濕巾細細地擦了擦小腿肚,從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樹幹上抽了幾個細芽,不起眼的幾片,好像一陣冷風中就能吹掉了。不過這點綠色莫名有些愉悅了舒晴光,她清了清嗓子,開口打破了平靜:“其實我小時候還聽我奶奶講過一些關於冥婚的事情。”
“我奶奶家裏窮,從小就被家裏賣到了一個大戶人家當丫鬟。那家是當地的首富,家財萬貫,偏偏子嗣不豐,我奶奶剛到那家的時候,家裏隻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小少爺。”她從包裏掏出保溫杯,抿了一口熱水,“奶奶那時候年紀小,隻被安排在院子裏做一些灑掃的活計,隻是聽說那個少爺每天都用各種珍貴的藥材補著身子,可惜到了最後還是沒有熬過十八歲。奶奶說,那位少爺性格極和善大方,他去世那會兒,大家都著實傷心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