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毛坯小單間裏,壺裏的水燒開了,咕嚕咕嚕;電風扇咯吱咯吱,搖搖欲墜,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砸下來。
平板床上,媽媽胡可人還在睡著,隻是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地發出囈語。
不過三十幾歲的年紀,就消瘦的沒個人形,但樣貌好,見到的人都免不了多看幾眼。
明明該是風華正茂,誰能想到她是個將死之人呢。
以前的胡媚也想不到,所以她一直任性,整天整夜的不著家,打架鬥毆逃課混夜店,簡直無惡不作,就連胡可人去世,她還在外麵大街上睡大覺,生生錯過了胡可人的最後一麵。
可是現在,她重生了,不會再讓媽媽連走也走得那麼孤單。
“哎……”胡可人皺著眉頭,又叫了幾聲。
她全身浮腫,隻是因為太瘦,沒人看出來,隻有胡媚知道她疼得睡不好覺,也翻不了身。
胡媚跑過去替她輕輕揉了揉大腿,一手替她扇風。
夏天很熱,小房間沒有窗,不透風,悶得人想死。
汗水滴滴答答的沿著胡媚的臉龐滑落,長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胡媚忍了,直到媽媽重新睡著,她才騰出手,用橡皮筋把頭發紮了起來,灌完水又開始打掃衛生,忙忙碌碌,不得休息。
上一世,她死了,死在了二十一歲那年的夏天;然後她重生了,重生在了十七歲這年的夏天。
按照上一世的走向,三天後,胡可人會死。
胡媚很懊惱,她重生的時機不對,如今的胡可人已經病入膏肓了,哪怕她專門休學,做童工,還是賺不到足夠的醫藥費,更無法讓胡可人恢複健康。
胡可人喜歡著一個永遠得不到的男人,等著那個永遠不可能來的人。
胡媚把煮好的粥放在床頭,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生怕把媽媽吵醒。
頂著毒日頭,走了整整三條街,才好容易找到電話亭,摁下了記憶中那個號碼。
那邊可能以為是騷擾電話,沒接;胡媚鍥而不舍,繼續打,直到第三次,那頭才接了起來,“喂,不好意思,我在開會。”
中氣十足的男聲傳來,很熟悉,很陌生,胡媚抿了唇想忍住,可是又忽然想起,她已經打定主意不能做那個事事好強的胡媚了。
胡媚低聲哭泣道,“齊叔叔,可以救救我媽嗎?她病的很重,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那頭沉默了幾秒,以為是騙子,心生不滿,因為良好的涵養還是沉聲道,“小姑娘,你打錯電話了,我不是醫生。”
胡媚當然知道他不是醫生,隻是是個商人,也是她親爹,名叫齊峰,白手起家的富豪。
當年看中胡可人的美貌,冒充單身,騙心又騙人,等到把胡可人的肚子搞大了,又狠心離開了。
前世對這個渣男爹,胡媚恨了一輩子,可是最後猛然發現,這個男人雖然不是個好丈夫,卻是一個好父親,也或者她一直憧憬著父愛吧,所以死前想起齊峰為她做過的小事。
胡媚不知道她媽媽最後還愛不愛這個男人,她想試一試,讓媽媽不留遺憾。
見齊峰要掛電話,胡媚忽然平靜地說,“我媽是胡可人,她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