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尷尬……
對衣著形象, 嶽紹輝雖然沒有張星野那麼要求精致可也有自己的標準,不在沙灘和球場上,是從來不以短褲示人的。哪怕就是和他的小兔子在山上小屋,上身光著,下身也是長褲。這下好了,這麼私密的形象暴露給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又恰巧是Mr. 嶽父, 而Mr. 嶽父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還處在對他的嫌棄和排斥階段, 這特麼就更尷尬了。
四目相對,鍾偉良板著臉,明明坐著, 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眉頭平展,目光看過來, 又冷又硬。嶽紹輝覺得現在他眼裏, 就好像正逮到欺負他寶貝女兒的一個街頭混蛋, 直白得隻剩下明晃晃的拳頭。
語言如此蒼白, 嶽紹輝幹脆安心閉了嘴巴,沒吭聲。
不遠處這個帶著水汽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是按不住的荷爾蒙, 出來看不到女孩碰上了爹,臉上的曖昧居然都不知收斂。鍾偉良很艱難地忍了忍,看小離還睡著,站起身, “我有話跟你說,到外麵來。”
“哦,好。”
鍾偉良走了一步又回頭,“穿上褲子!”
看他出了門,嶽紹輝悄悄笑笑,趕緊去穿褲子。
VIP病區有可供病患家屬使用的休息區。正是午後,沒有人。嶽紹輝走進去,見鍾偉良已經坐在沙發上,他看了看,從冰箱裏拿了兩瓶水過去。
對麵而坐,沉默。
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小離的那天,兩人麵對也是這樣的沉默,嶽紹輝記得當時鍾偉良很直接地說,想立刻打死他。然後不容他反應地說了兩點:第一,沒有準備好,不許靠近小離;第二,不管跟小離怎樣,都不許靠近小素。
短短幾個月,仿佛重生了一樣,兩個人別說心境,連輩分都有了差別,這樣的戲劇性除了沉默,還能有什麼語言可以表達?
不管脾氣多壞,這是個馬上就要被他喊做父親的人。這兩天,小兔子在電話裏向他仔細描述了老爸是怎樣為了那份假DNA報告和幾十年的老友一家反目成仇、痛下狠手,此刻看著眼前這張板起的臉,對他的不喜歡簡直直白得刺眼,嶽紹輝卻莫名被一種微妙的親近感籠罩。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終於,鍾偉良開了口,“叫:‘既來之,則安之’,你知道麼?”
嶽紹輝蹙了下眉,並不知道這兩個“之”是誰。
“意思就是:這個爹麼,你既然當了,就接著當吧。”
WHAT??!嶽紹輝像被突然紮了一針,差點沒跳起來!“鍾先生!我理解現在事情變得有些複雜,但是並不是不可以解決。整件事的起因和中間的波折並不是我的錯,我不認為我應該負全部責任!”
“怎麼不是你的錯?”鍾偉良濃眉一挑,“第一,太笨!一個大男人,連自己做沒做過的事都不記得,被人汙蔑、質疑,這不是活該是什麼?!第二,太蠢!偉婷沒有得罪過人,可你,橫刀奪愛、出手傷人,就這樣來到人家的地盤上也不先打聽一下去了誰的廟、拜得哪家佛,竟然還敢做匿名檢測,簡直就是把自己拱手送上、自投羅網!”
兔子爹果然比兔子厲害,邏輯歪也歪得這麼鏗鏘有力,嶽紹輝竟然連反駁的缺口都找不到,畢竟,沒有邏輯怎麼反駁??
“因為你的錯,小孩子被你折騰的,把全部生命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我早就有言在先:你沒有準備好就不要來打擾小離。現在,你想撤??”
“沒有!”終於把話遞給了他,嶽紹輝立刻解釋,“我不是想撤。坦白跟您講,我可能不像您是個真正的父親,對待孩子可以更無私,可這幾個月我一直在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父親。不管一開始是被迫還是自願,這種心理暗示和準備每一天都在加強,您以為很容易就能收得回來?更何況,小離他真的很可愛,我非常喜歡他,再考慮到他這種特殊情況,我根本就沒打算放手不管。我可以撫養他長大成人,甚至可以一直擔當‘父親’的角色,可這個頭銜、這個輩分,我不能一直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