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夢(1 / 2)

回春堂門口,一個女人正在和裏麵的夥計拉拉扯扯。

最後女人被推倒在門口。

一堆人在旁邊指指點點。

女人跪在地上把推攘中不小心打散的藥包又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撿了起來,而後,不管別人的議論,將它們視若珍寶的抱在懷裏,又回頭看了回春堂一眼,才低著頭離開。

霍振北坐在回春堂對麵的茶樓上,一直冷眼看著那一幕,嘴裏輕輕的念出一個名字,“晏姝。”

這兩個字仿佛開啟了某種記憶,公主,兄長,父母,一切都在他麵前閃過,最後又變成了這個女人渾身是血倒在他麵前的樣子。

直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他視線中,霍振北才起身下了樓,不遠不近的跟在了那個女人的身後。

看著那女人轉過身消失在一條小巷裏,霍振北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那女人消失的地方停了很久。

重新回到茶樓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在回春堂門口停了許久,門口的百姓還在議論著剛剛發生的那件事。

是了,她父親現在應該臥病在床,而她手裏應該也沒錢了。

當年便是她在路邊賣身葬父被惡霸調戲,最後是兄長救了她,之後她便成為了兄長的外室。

外室,一個在京城太過常見的身份,可正是因為這個身份讓兄長喪了命。

他十三歲,兄長高中探花,被招為駙馬,帶著他們一家住進了公主府。

之後便是無休無止的爭吵。

讓他們住進公主府的是公主,處處嫌棄他們的也是公主。

嬌蠻,任性,甚至惡毒,這些字眼似乎都在公主身上得到了體現,兄長的反抗隻能換來公主更為惡毒的謾罵,和對他們變本加厲的慢待。

兄長變得一日比一日沉默,公主甚至開始豢養小倌。

之後,兄長的表情出現過短暫的鬆弛,可霍振北沒想到那正是噩夢的開始。

外室!

兄長竟是因為養了外室才有了這短暫的快樂。

可是公主怎麼會容忍這種事存在,她的駙馬,除了她怎麼能有別人。

折磨,謾罵,鞭打,兄長變得幾乎脫形。

父母更是因為眼見著兒子如此而雙雙病倒,鬱鬱而終,不久,就是兄長的病逝。

一下子,原本還算美滿的家庭,隻剩了霍振北一個人。

而兄長臨終前竟是拖他照顧晏姝。

晏姝,那個外室,那個害他被公主折磨致死的人。

霍振北艱難的點了頭,可心中的恨意卻不能因此而消散。

公主!晏姝!這兩個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人,他怎麼能原諒呢。

可是,兄長的遺願他不能不答應。

他去看了一眼那個女人,這是他們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一次見麵。

因為公主竟然跟著他去了那個女人的住所,掏出一把刀刺向了那個女人,三方爭執中,那個女人為了救她,死在了公主的利刃之下。

公主自然是什麼事都沒有,霍振北埋了那個女人,又在那個地方住了下來。

好了,我的仇人隻剩公主了。

他心裏這麼對自己說著。

秋闈,春闈,殿試,榜眼,封官,被貶,再升再貶,浮浮沉沉十幾年,公主前前後後換了三個駙馬,可他卻從頭到尾都不能對這些皇室成員撼動一分,甚至他的官途也在公主的抬手之間變得坎坷,不能進入京官行列。

兄長的忌日,他跪在墓前,豈料,一朝轉醒,竟是回到了他十六歲的時候。

父母的笑容,兄長的關懷,甚至是公主府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讓人心驚,那時兄長還沒有養外室,父母也沒有因為兄長被折磨而纏綿病榻。

霍振北不知道他腦中所經曆的一切是否是一場夢,可是他所得到的閱曆是真的,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也是真的。

而今日他因為兄長的勸說出門,所看到的的這個女人也是真的。

霍振北回到茶樓,重新點了一盞茶,平複了一下初見那個女人的心情。

他原本以為所有的恨意都隨著這個女人的死亡而消失了,可是重新再見到這個女人,他才明白,或許是因為曾經一切結束的太快,以至於這份恨意一直被他壓在了心底,如今,它們又重新在他心裏叫囂起來。

公主的謾罵,下人的流言,仿佛都在說這個女人是如何的十惡不赦,心機深沉。

可是兄長的遺願,她為自己擋的那一刀,又讓他不得不努力的壓下了那份恨意。

晏姝,公主,這兩個他最恨的人,他似乎都對他們無能為力。

可是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兄長再遇到這個女人。

公主的跋扈讓兄長體會不到半點夫妻的溫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絕不應該在他還是駙馬的時候就養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