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子有下輩子絕對不來這鬼地方,丫頭,你一直往東走,就是生我養我的城市,這鬼地方太糟踐人了,叔陪不了你了,快滾,滾吧。”
炮火聲在耳邊轟隆,步臨隻看到他嘴在動,其實並沒有很清楚的聽見他說什麼,聽不見的命令,她隻能抱著一身血的男人坐在枯樹底下,擋不了炮彈,也擋不住敵人的視線。
“老子讓你滾,沒聽到嗎?把我擱下!”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恰巧炮火暫歇,他咆哮的聲音尤其響亮。
怎麼能走呢?她能去哪呀,步臨還是抱著他的頭,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她的傻子丈夫最喜歡這樣,這樣就能開心不打她。
可已經呼氣多進氣少的男人暴跳如雷,當然他根本跳不動了,隻是模樣恐怖一些,“快滾啊,我從死人堆把你扒拉出來是讓你在這等死嗎?去南邊,那裏太平。”
步臨歪了歪腦袋,南邊?她知道這個人來自東方的一個國度,非要選的話,她願意去那個養出男人的土地。
“算了,你也是個傻子,遇見人跑不掉就拿著刀往脖子戳,不然被糟踐死可不是什麼痛快的事兒。”男人的眼睛已經閉起來了,步臨看了看他手上指著的刀,默默的攥在了手裏。
炮火又響了起來,腳步聲越來越近,步臨一個激靈站起身,男人的頭就掉在了地上,明明聽不到聲音的悶響捶在胸口,讓她心裏一顫。
“啊!”頭痛欲裂。
窗外陽光明媚,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步臨揉著快炸開的腦袋閉了閉眼睛,已經好幾年沒有做過這個夢了吧,如果不是昨天在電視上看到了那個人。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回憶,和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步臨啊,起了嗎?我做了點點心下來吃吧。”
說話的是步臨的養母,羅芳,五年前,她死在緬甸邊境用夢裏那個男人給的刀子,果斷的抹了脖子,醒來就回到了戰爭沒有開始的時候,腦袋裏裝了男人告訴她的城市,從沒想過逃跑的童養媳,跑了。還成功了。
邊境不好進,可她長了一張華人臉,還用許久沒說話的嗓子學著男人露了一口東北大碴子味兒的普通話,官兵一聽這就是北方人,搜了搜身上沒東西,又做了心理測試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給遣送回了國,她的年紀小,福利院倒也是好人,最後就進了這個家。
養父母都是文化人,對黑瘦的她很是心疼,花了好幾年才把她養的白白胖胖,這一瞧,嘿,挺俊一個姑娘。
步臨甩甩頭,五年了,她早就習慣了這個家,父母雖不是親生,可勝似親生,“來了。”
腳步聲離開房門,步臨給自己穿上衣服,隨著她的步調一起下樓,樓下坐著她的養父,步燁峰。她安安靜靜的坐到步燁峰的對麵,乖巧的叫了一聲,“爸。”
羅芳端了茶水笑嗬嗬的走過來,“喏,都是新鮮出爐的,小臨明天就又要去學校了,這些都多吃一點啊。”
步臨揚起笑容,點點頭。步臨現在是電影學院大四的學生,為什麼是電影學院?因為她的養父母都是導演,入家隨俗的她在他們的熏陶下,也選了導演這條路。隻不過可能是天分不夠,成績一直平平淡淡並不出彩。
鮮少有人知道電影學院的特聘教授步燁峰是她的養父,步臨也不曾說過。
步燁峰不知道在看什麼本子,眉頭皺的跟川字一樣,“這年頭拍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靠幾個鮮肉就像拿獎,真是癡心妄想。”
羅芳掃了眼他扔下的東西,他兩退休也有些年頭了,不是手不癢,而是現在的圈子跟他們以前都不一樣了,導演的全力被投資方、製片方無限壓小,如今的導演沒幾個能夠拍板決定,全是出錢的老大,這商業氣氛是越來越濃厚了,可對於他們對作品有追求的,就一言難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