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寶在逍遙宮同叔叔不期而遇,討了個沒趣,心中反而得意地冷笑:叔叔閡的隱私都曬了黑,都是一樣的花心,他再也不會在我麵前假充正經、頤指氣使做作人了。如今我們倆誰跟誰呀。馬金寶的年紀比叔叔輕,精力更旺盛,怎麼也丟不下逍遙宮的逍遙,丟不下冶如茵的柔媚。關鍵是不能同叔叔撞車,他隻能瞅準老人家的空擋,跟他交替作業、輪班上崗。他們水泥廠不是因為效益不好,人浮於事沒法安排,正在實行休班輪崗嗎?咱們叔侄倆也正好公私同步、行動合拍了。
馬金寶的精力勝過了叔叔,財力卻大相徑庭。水泥廠一年的銷售收入一千多萬元,盡管連年虧損,正如小學圍牆上的標語,“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國有企業再虧也不會虧廠長。水泥廠九牛拔一毛,就足夠馬廠長揮霍了。馬金寶的采石場,收入趕不上水泥廠的零頭,一年下來雖有十來萬元利潤,奈何鎮、村兩級都伸手,總讓他窮於應酬。
水泥廠的生產走上正軌後,蕪寺村采石場開始盈利。支書馬興國盯得緊,村長丁開書也管得細,采石場的開銷不大,效益節節攀升。鎮管的一些企業不景氣,鎮政府入不敷出,財政赤字越來越大。為了解決政府的財政困難,司鎮長將采石場收歸了鎮管,每年的利潤給蕪寺村分兩萬元,餘下的繳入鎮財政。
自打鎮管之後,正、副書記、鎮長一皮條,下麵亂七八糟的工辦、農辦、多種經營辦公室還有一大溜,人人都指望馬金寶報個條子揩點油,哪裏還有什麼利潤。逍遙宮開張一個多月,馬金寶陪著大大小小的領導逍遙,吃得油嘴滑舌,玩得眼高心花,自己也漸漸上了癮。他家中的老婆娶進門才兩年,那是當家過日子的角兒,玩起花樣來,遠不如逍遙宮的小姐有誘惑力。
美中不足的是逍遙宮象西遊記中的陷空山無底洞,多少鈔票也填不滿,遑論一個小小的采石場。捉襟見肘的時候,馬金寶就寅支卯糧,到信用社貸款來應付開銷。反正現在鼓勵超前消費,專家學者兜高消費拉動經濟高增長,實踐時髦的最新理論,也是開拓精神的體現。
信用合作社要講信用,衝著采石場的經濟實力和鎮領導的麵子才放貸。時間稍長,問題凸現出來,馬金寶在信用社漸漸失去了信譽。場裏開不出工資,采石頭的農民也不相信他了,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去種田,農閑時寧肯找地方打短工,也不來采石場領白條。
沒有石頭供應,水泥廠也隨之停了產。負責原料供應的苟業權著了急,眼看馬金寶已推不上前、搡不向後,轉身回廠裏彙報請示。馬廠長也無計可施,決定親自出馬,一道去找鎮領導。
司鎮長萬般無奈地向他們表白:“這也不能全怨馬金寶一個人。八十年代鄉鎮企業異軍突起,全國經濟發展三分天下有其一。如今提倡發展民營經濟,個體私企突飛猛進,各地的鄉鎮企業都垮台姓了私。我跟石書記正在研究,把采石場甩給個人去辦,國家收稅,政府收點管理費,少操許多心。”
這也是烏油縣的老規矩,無論國有企業還是集體企業,效益好的時候是香餑餑,從下麵往上收;塊垮台倒閉時,又一腳踢給下麵管。目前的采石場朝蕪寺村下放不好辦,僅欠信用社貸款就有十多萬元,村裏哪有資金還。隻有把集體企業這塊牌子摘了,才能賴掉債務卸包袱。
馬廠長巴不得采石場交給個人去辦,憑那個侄子的德行,還有他那管理水平,終歸是辦一個企業垮一個。省得時間拖長了,瓜蔓梢頭結大瓜,弄得這毛頭小子不好下台,到頭來害苦了哥哥。他委婉地催促司鎮長:“你們如果統一了思想,要甩就趁早,我們廠裏已經是住火斷頓等米下鍋了。”
司鎮長向他交底:“你也不必過於著急,初步方案我們都研究好了,正在物色合適的人選。”
坐在旁邊的苟業權聽說采石場要賣給個人,尚未確定人選,心想這是多麼穩當的一條賺錢門路。石頭是賣給水泥廠的,誰不知道公家的錢最好賺,俄羅斯搞休克療法,一個老百姓還分了一萬盧布哩。這麼好的生財之道,不能讓別人搶跑了。當即出來毛遂自薦:“司鎮長,您看采石場交給我爹行不行。他住在場子邊上,管事也方便。”
“我也有這個想法。過去炸石頭的炮一放,飛起的碎石土塊,落在你家地裏或屋頂上都賠了錢,以後換個人來接采石場,肯定有扯不盡的皮。不如你們自家開,炸得天翻地覆也沒有關係。”司鎮長盯著苟業權頓了一頓,口裏的話又吞了回去,“不過,我還來不及跟石書記通氣,就怕他不同意。”
苟業權急切地表態:“司鎮長,請您幫忙做一做石書記的工作,我們保證不把政府吃虧。”
司鎮長笑了笑:“虧公不虧私,我們政府也虧不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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