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處處桃花頻送暖。
北涼皇宮內外的彎曲小徑上,百花爭先綻放,飄香十裏。皇城內外,除了將桃紅碧絲秀宮裝換成白色春衫的宮女外,哪裏還有一絲國喪的痕跡?
未央宮內的銅鏡前,坐著一位年紀約莫十四五歲大小的女子,她身著暗黑色並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耳帶水滴紅瑪瑙耳墜,雖是袞衣繡裳金粉豪華,可這身裝扮與妝容太過老成,與她的年齡著實不符。
她並未關注銅鏡裏的自己,而是手執一份密函,看的認真而專注。
立在她身後的婢女紫鳶挑了件鳳尾金鑲紅寶石步搖遞到她跟前,問:“小姐,這件可是好看?”
鳳鸞之看也未看的“嗯”了一聲,不甚在意。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忽而抬起頭,秋水般靈動的丹鳳眼涼涼的,看不出任何情緒,開口問:“皇上可是起了?”
“尚未!”
鳳鸞之黛眉輕蹙。
“命人再催!”
紫鳶應下後,出了內室叮囑了一番,回來時,巴掌大的百度搜索“”臉擰巴著,氣鼓鼓的小聲抱怨。
“老爺明知先皇是個病秧子,命不久矣,怎舍得讓小姐嫁進宮裏來?或者當初再耽擱幾日成婚也成,不然小姐也不至於在出嫁的路上連先帝麵兒都沒見著就由皇後成了太後,還要輔佐那五歲娃娃......”
話未說完,鳳鸞之冷眼看來。
“慎言!”
紫鳶替她家小姐抱不平,憤憤的,可也知道她家小姐的脾氣,這樣不著痕跡的一記冷眼,已經代表了她的不悅。
到底是沒再敢多說什麼。
鳳鸞之揉了揉眉心,無聲的歎了口氣。
她猶記得送嫁時,父親溫熱的掌心輕輕的拍了拍她疊加於腰腹間的手背,眼含帶淚、欲言又止的不舍神情,直到她上了喜車,吹班的鼓樂歡天喜地的響起時才隱隱約約聽見一句承諾。
安兒,隻十年,十年便好。
安兒是她閨名,她知曉父親是與她說話,卻不理解十年為何意?隻當自己聽差了。
不想喜車繞著京城擂鼓歡騰的轉了幾轉,尚未進午門時,哥哥鳳翎穿著夜行衣突來劫親,道是先皇已經駕崩,要她速速逃走。
若不是包衣驍騎參領池弈帶著半百騎兵半路前來接親,阻了她出逃,或許此刻,她已逃之夭夭。
哪怕日後會權傾天下,又有幾人真的願意將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那個像金絲籠子一樣的皇宮裏?
想到此,鳳鸞之不由的咬了咬後槽牙。
池弈,她記下了!
是時,她才理解父親為何會承諾出那樣的話,想來早已知曉先皇駕崩一事。
已是朝中一品大員,位居於內閣首輔的父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皇家,根本無需向任何人妥協,況且家中隻有她與哥哥兩個孩子,父親對她向來疼愛有加,既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必是無奈之舉。
所以,她不怨不恨。
聽由父親,盡心盡力輔佐好皇上,待他成年可獨攬朝政之日,便是她離開之時。
鳳鸞之合上密函後,這才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先是一愣,不由的繡眉蹙的更緊。
“妝太濃豔,卸了。”話一頓,又無奈道:“算了。”
垂簾聽政的太後,又怎能梳妝成尚未出嫁的少女那般?
罷了,罷了。
最後,隻將繁重的頭飾挑著幾個可有可無的摘了下來,頭上輕了,頭也沒那麼疼了。
這時,一名穿著雲白軟綢秀宮裝的宮女急匆匆的進了未央宮,站定後,待整理好儀容才進了內室,對著鳳鸞之委身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