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蜀山(1)
“麥子!。。。。麥子!”黑暗中有人在狂喊。如同冰海上燃起的火,燒穿整個大海,直達地獄底層。沉睡的人模模糊糊,如同森林中迷路的鬆鼠,彷徨不定。
誰啊?這麼吵?他想說,可怎麼也開不了口。想睜開眼,可怎麼也動不起來。好像落日垂入山林,最後的光被黑潮吞滅。
“麥子!。。。。麥!子!”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如重錘鑿牆,直至人心!少年猛的睜眼,意識如同昏睡的被窩瞬間墜入刺骨的冰窖,冷!卻又清醒無比。手上鋼刀緊握,血脈膨脹,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他是小麥!鄭小麥!他在哪?要做什麼?他在打仗!而現在,他身處戰場!身邊吼聲不斷,血與黃沙共舞,刀光閃爍,箭矢遮蔽日出,馬聲嘶吼,人不斷的衝上去,又不斷的死去,被敵人殺死也被自己人踩死,想要活著,隻有不斷的往前衝,斷頭路,衝到頭,然後堅持到停戰的金鳴聲。
“盾!麥子!盾!舉起來!”那聲音又吼了起來,他迅速舉盾。無數的箭矢落了下來,來不及舉盾的,死掉。舉起盾的,也隻是苟延殘喘。疼痛感忽然襲來,如鈍刀砍骨。他的胸前一片血紅。他挨了一刀,第一波衝鋒的時候,短兵相接,胸前致命一刀,瞬間奪了他的意識,如同落入海的石頭,隻能沉入海底,可那拚命的呼喊聲卻化作大浪把那塊石頭又推出了海麵,所以他醒了過來。可也就是回光返照而已,被大浪推起的石頭,還是要沉入海底的,隻是飄在空中的那一刹那,還可以回望一下大地而已。
小麥向身旁望去,一個男人狼狽不堪的舉著盾,驚慌失措,大口喘著氣,也回望著他,小麥忽然覺得這眼神好好看啊,好溫暖啊,好像從始至終都是望著他的,從小到大,從過去到現在,都是望著他的,一刻都未曾離開。他曾經還嫌棄這眼神來著,可現在怎麼也嫌棄不起來,好溫暖,他好想這樣的眼神,能一直在。可現在,這他媽該死的打仗。
疼痛感越來越強,然後慢慢變弱。鄭小麥知道回光返照的時間過了,現在閻王已經站在他旁邊,翻開了生死簿,提筆加上了他的名,他望著那個男人,好多的話想說,可嘴唇卻怎麼也張不開了,舉起盾,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現在生氣流逝,無常索命來了,意識慢慢消散,舉起的盾突然垂直而下,箭矢落在他身上,瞬間成了刺蝟,疼痛也感覺不到了,四周的聲音變的模糊起來,石頭最終落入了海裏,慢慢下沉,沉的連陽光都快看不到了。那個男人拚了命的向他跑來,他在拚命的喊,驚慌失措,鄭小麥想喊他停下,可身體卻如同冰塊,連眨眼都做不到了,幹什麼啊,快停下啊,舉著盾,待在那,然後撐到金鳴聲啊。老爹,快停下啊,求你了,停下啊!男人倒下了,一箭落入他的喉,一箭落入他的肩,接著成了刺蝟。鄭小麥想哭,可連悲傷的力氣都沒了,最後的陽光消失不見,石頭沉入黑暗。隱約中,他聽到金鳴的聲音。媽的!差一點點啊!差一步就生還了啊!
戰爭結束了,不知道那邊勝利了,一方認慫,兩邊就罷手了,無數的屍體,血流成河,受傷的被人抬回去,實在傷的重的,也就被同僚補上一刀結束痛苦。太陽很大,風沙也大,血腥味重了起來,戰場開始寂寞了。
有人從遠方來,淩空而下,瀟瀟灑灑,他哼著小曲,漫不經心。“嘖嘖嘖,死這麼多人啊,一仙成,萬骨枯哦。”那人晃晃悠悠喝了一口腰間的葫蘆酒。“不過老子就喜歡這種場合啊,哈哈哈哈哈。”他摸了摸鼻子,然後雙手成印,體內功法運行,心中默念“疾!”
周圍的靈氣開始彙聚,然後又分開成無數道,向特定的方向流去,如同螻蟻築巢,分工有序,大陣已成。他滿意的看了看自己所布的陣“嘖嘖嘖,太行山的九宮陣,老子隨手一施就成了,老子真他媽天才啊。”他自言自語的很輕鬆,可額頭的汗,輕微的喘氣聲,顯現了他,其實一點都不輕鬆。“唉,人出於塵,又歸於塵,可大道泥濘,坎坷難行哦,得罪了。”他左手又捏一決,一個青色的鏡子出現身前。“起。”他輕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