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當空,就像大睜的血紅色怪眼,冷冷凝望著世間,在它的映照之下,整個世界都仿佛被血液浸透了一般。
遠處投下一個巨大的黑色陰影,看不清其全貌,但無端的叫人認定,那是個龐大到離譜的生物。
蘇沐槿孤身一個,站在那一片血色之中,茫然地向前走了幾步。
那陰影動了動,似乎是抬起了爪子。
即使隻是一隻爪子,也龐大到能輕鬆碾碎一個人類。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咪憑空出現在蘇沐槿身邊,四爪發力,在蘇沐槿胸口處奮力一蹬,將她蹬開到十幾米外。
等蘇沐槿再度爬起來,卻隻看見那隻貓咪在巨爪之下,被碾成了齏粉。
“迪路獸!”蘇沐槿從夢中醒來,臉上一片冰濕。她坐起身,眼睛無神地望向對麵雪白的牆壁,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半晌。
又夢見它了。
迪路獸。
數碼寶貝。
五年前,她無意中進入了數碼寶貝世界,那個地方完全超出了人類現有的認知,那是一個由數據和資料構成的世界,原住民是一群被稱為“數碼寶貝”的千奇百怪的生物,因品種不同,智力水平和攻擊性也不同。一言而蔽之,數碼寶貝世界極不適合人類生存,本不該有人類存在的。
那個時候,如果沒有遇到迪路獸,如果不是迪路獸保護她,她大概早就死在了那個世界裏。
她在數碼寶貝世界遊蕩了三年之久,最終她找到了回現實世界的方法,但迪路獸卻在那之前,為保護她而死。
如今五年過去,她始終無法釋懷。
不過那三年在數碼寶貝世界的經曆磨練得她成熟了不少,她隻放任自己在情緒中沉浸了十分鍾。
十分鍾後,蘇沐槿紅著眼睛下床洗漱,然後,拿了個麵包坐在了電腦前。
鼠標的右側擺著一杯咖啡和一台銀白色的,手掌大小的機器,但那台機器大概,再也不會亮起來了。
她今年剛滿二十歲,而她進入數碼寶貝世界是在八年前。
女兒忽然在家裏失蹤,蘇沐槿的父母自然是急瘋了,滿世界的尋找女兒卻一無所獲,但就在他們將要放棄時,蘇沐槿卻如突然消失一般,突然又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家裏。
蘇沐槿嚐試向人解釋她在數碼寶貝世界的經曆,但是當然的,並沒有人肯相信她的話,偶有人願意敷衍地陪她聊一聊,卻都帶著憐憫的眼神,仿佛她是個精神失常的女孩子。
時間久了,她也就不再願意多說,而她已經荒廢了三年學業,自然不能再去上學,她素日最喜好寫作,便同父母說了一聲,以此為業。
經過了五年的錘煉,她在網絡上也已經小有名氣,還有一批讀者在坑底嗷嗷待哺。
她昨晚剛把最後的存稿用掉,如果再不抓緊寫文,讀者們大概就要組團來收拾她了。
還沒等她打開文檔,屏幕上就跳出一條廣告,她下意識地正要關掉,卻被廣告的圖片吸引住了目光。
那圖片乍一看毫無特別之處,隻是一張遊戲截圖,畫麵描繪的是一座山,尋常人看到也許隻會感歎遊戲製作的逼真度,但蘇沐槿卻看得明明白白,那不僅僅是憑空想象而畫出來的,而是無限山。
無限山,法易路島。
數碼寶貝世界裏才有的地方。
已經移到了“關閉”處的鼠標頓時點不下去了。
蘇沐槿點開大圖,把圖片和自己的記憶反複比較了幾遍。
太像了,幾乎一模一樣。
《重逢》,遊戲的名字,簡單粗暴得不像是個遊戲會取的。
不過就是這兩個字,蘇沐槿的眼圈又紅了。
不自覺地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銀白色機器,這是她從數碼寶貝世界帶回來的唯一一件東西,也隻有它能夠證明自己那三年的經曆,有人告訴她,這機器叫做神聖計劃。
蘇沐槿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登錄企鵝,把廣告的界麵截屏發到了一個群裏,打字問道:“這是你們誰做的?別開玩笑了。”
群名“無人知曉的救世主們”,蘇沐槿每次點開這個群都感到一股濃濃的中二氣息,這個群的群主也確實是個蛇精病,但有時候卻意外的靠譜,當年在他們離開數碼寶貝世界之前,也是他先提出彼此留下聯係方式的建議,這才有了這個群。
群裏一共六個人,有三個頭像都灰著,這會兒時候還早,蘇沐槿也沒指望有人秒回,正要關掉廣告更文時,收到了群裏的回複。
白風:無限山?還原得真不錯。
緊接著又是一條:咱們七個人裏麵,沒人有這技術吧?不過聽說那個誰有點門路,會不會是他找人做的?
蘇沐槿看著群消息,確切地說,是盯著屏幕上的“那個誰”三個字看了半晌。
如果是那個人……
他大概不會這麼無聊的吧?
那個惹人討厭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