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來,鄭元弘第一次睡了回踏實的覺,一夜無夢,睡到日上三竿。在身心的輕鬆與舒坦中慢慢睜開眼,眯縫著,如同新生兒打量這個世界。
窗簾未合嚴實,一縷陽光從縫隙中透出,映在床被之上。
他下意識地往旁邊伸手摸,摸了個空,心中不由一驚,霍地坐起身。
是一場夢嗎?
昨晚的事情自然不是夢。
因為蔣嬋擦著手上的水,推開臥室門,眼中猶帶一抹羞,兩頰沾兩點殘紅道,“你醒了?”
鄭元弘怔了兩三秒,方才回過神,恍然地笑了一下,“我還以為”
蔣嬋明知故問,“以為什麼?”她早晨醒來時也有同樣感受,以為昨晚是做了場令人蝕骨銷魂的美夢,然而轉眼卻見被他抱在懷中。
他抱得很緊,眉目舒展,呼吸沉且勻睡得正香。
她怕吵醒他,費了好大勁才從他懷抱中縮出來。
鄭元弘撩開被子,起身穿衣,笑道,“算了,沒什麼。”
他裸著身子,當著她的麵穿衣服,蔣嬋兩頰又燙起來,背過身去,“起得晚了,早午飯合在一塊吃吧。”
鄭元弘利落地穿戴完畢,從背後抱住她,笑吟吟道,“好。”
她的臉上又是一紅,忙借口端飯菜,快步去了廚房。
與正常的辦公環境不同,這裏辦公和生活是連在一處。大客廳隔成辦公室,後麵是小客廳、臥室、廚房、洗手間、陽台等生活區。
蔣嬋把飯菜擺上餐桌時,鄭元弘已經收拾完畢,打開手機翻了翻,見上麵有李總等人的未接電話,忙要回撥過去。
這時又看到下麵一條彭總的未讀短信。
短信中,彭總意味深長地說考慮到鄭總昨晚可能勞累了些,於是原本定在上午的到各區點視察改成下午兩點,如果到時鄭總還是不便起身,那麼就由他和彭總兩人陪李總過去。
鄭元弘麵頰也有點紅了。
一向早起的鄭總一上午都沒開辦公室門,又遲遲不接電話,再聯想到李總昨天送的那位美女,大家很容易猜出個中緣由。
蔣嬋也湊過來看,“什麼事?”
鄭元弘把手機撂在桌麵上,“下午和李總他們一起出去,晚上安排了酒宴。晚飯不回來吃了,你不用等我。”話說得很順,口吻像極了丈夫向妻子交代事情。
她愣了一下,回味過來其中含義,小聲嘟囔道,“誰說要等你了?”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蔣嬋咬著包子,觀察著他的神色,輕輕地問,“那位李總什麼來頭?”
鄭元弘道,“名叫李偉,二代老總,也是我的推薦人。當時我打點行李回到g林,便是找到他加入的行業。”
她想起來了,那天鄭元弘對她坦白時提到過,說,“我找到他們的一位領導,對他說我想清楚了,我加入行業,要和他們共同幹一番事業。”
“我是他的下線,我們之間有利益關係,所以他在事情上會偏袒我一些。這次多虧是他處理,不然事情會更糟糕。”他停下筷子,用指腹將她唇畔的包子屑抹掉,順勢單手捧上她的臉,“小嬋,李偉已經到了,接下來各代老總會陸續過來。這個月是關鍵時期,你要聽我的話,不可再生其他主意,明白嗎?”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給回答。
鄭元弘想了片刻,又道,“這個傳銷團夥目前存留在平台上的一共有十三位老總,六個一代老總,四個二代老總,兩個三代老總和一個四代老總。他們的背後還有一位最高的領導,叫大老板,是幕後操盤者。我現在能接觸到的隻有二代老總的層麵,再往上的事情就保密了。一個月後,這些老總們有一場聚會,我會卡在聚會前做成一代老總,獲得參加資格。”
他半起身,湊上去親了親她的鼻尖,“等高層領導到齊,我便跟公安機關聯絡,將他們現場抓住。傳銷方麵的學習資料、彙款憑證、申購單、體係圖等我搜集了一些,老總們聚會現場有一些,到時人證物證俱在,定能將他們繩之以法。”
蔣嬋這才明白了他的全盤打算,“既然你能上平台成為一代老總,為什麼沒有早點升上去?”
鄭元弘耐心道,“上平台是一個節點,成為平台上的老總之後跟下麵的傳銷人員聯係將大大減少,但上層老總要抓,下麵的骨幹分子也不能放過,我留在目前這個位置,能時刻掌握一代總二代總和中層骨幹的情況。另外,上平台之後有老總出局機製,傳銷團夥會找莫須有的借口,將一些看起來不可靠的人踢出局。”他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比如我這種。雖然早上平台早能接觸到高層,但風險太大,我怕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