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伯的話，並沒有讓女童覺得寬慰半分。
她看著地上的屍首，眼中平靜無波，心裏卻並不好受。
她回憶著自己曾看過的輿圖，環視周圍，之後便下了決斷。
“這些人怕是並非魏成道的勢力。”
路伯撕開自己身上的傷口上藥，饒是他毅力驚人，還是被刺痛弄得變了臉色。
聽到女童的話，他點了點頭道：“的確，看手段並非是黑刀衛。”
“路伯，你說雲山那邊可安排好了？”女童坐回到車內，單手扶額，整個人都陷入陰影之中，隻有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
“人已經派去了，定然能在小姐到達之前，安排好所有事宜。”
女童聞言想笑，唇邊卻溢出了血絲。她滿不在乎的抬手抹了一把，之後便用自己的衣袖將帶血的短箭擦了個幹淨。
而後她鑽出車簾，借著月光往路邊射去。
路伯扶著車身，看著她作為，並不言語。
等做完這些，女童才開口道：“前麵是有一處斷崖吧。”
路伯有些嚴肅道：“是。”
“路伯對黑刀衛熟悉，應該可以暫時騙過他們的耳目。”
女童收拾了一下東西，便背著一個小包裹跳下馬車。
她先是回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又看向了他們原本要走的方向。
“路伯雲山去不得。今日，便是我們車毀人亡之時。”
路伯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然而當回想到先前她的對敵之時的冷靜，便又覺得尋常了。
“老奴領公主殿下之命，定當萬死不辭。”他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
女童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了。
她道：“今日之後，長公主北堂若身死。我安若素年幼，就仰仗路伯照顧了。”
路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有些茫然。
女童又道：“安若素，無論順境逆境，皆安之若素。這個名字很好。”
路伯看著她，總覺得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路文在誓死效命。”
他知道，從此之後，這世間再也不會有北堂若了。
有的就隻有麵前這個小小年紀處變不驚且自有謀劃的安若素。
褪去光彩榮華的外衣，這個年僅七歲的幼童，會活成什麼樣子？
定不會差的。
長公主北堂若幼而靈慧，小小年紀便得先皇先後教導，更是讓先皇能將大任交付於她。
那麼安若素又如何會差？
黑夜籠罩之下，一輛馬車從高崖墜下。不久之後，便有一群黑衣人前來探查，不知是有意遮掩還是的確如此，他們並沒能查到什麼不尋常之處。
數日後，新帝北堂野登位。
他先後派人去雲山尋人，並暗中派遣黑刀衛多方打探，皆是沒有結果。
此事傳入民間，關於長公主生死的懸案，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人猜測，長公主北堂若根本沒有出城，而是早在宮中嘩變之時就已亡故。
有人猜測，長公主在刺客的追殺之下亡故，在雲山的便是長公主的衣冠塚。
更有人猜測，之所以新帝能夠這麼快登基，是有先帝先後和長公主亡魂的護佑。
眾說紛紜，言辭之間皆是認為北堂若已經身亡。
可北堂野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黑刀衛，終究是不信那些言辭。
“堂堂黑刀衛，竟連一個人都攔不住！”
魏成道與鄭和泰皆是無言，盡管不想承認，可他們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們攔不住。
北堂野看著跪了一地的黑衣人，咬牙切齒道：“我不信她會死。”
“那蠢貨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階下兩人，麵麵相覷，依舊無言。
他們明白，如今說什麼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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