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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絹素在家裏已經做好飯了,四菜一湯。她的手藝很好,我一進門聞到那味兒幾乎馬上就忘記了剛才在解剖室裏的血腥,而林醫生更是兩眼放光:“哇,竟然有好吃的!”

“剛做好,洗洗手吃飯吧。你好,我是何絹素。”我下午在電話裏向何絹素提過了林醫生的事兒,我本來還以為她會猶豫或者幹脆直接不答應的,沒想到她不但沒反對,還顯得這麼主動,看來,肚子裏那個孩子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她都願意去做一些以前的她決不會去做的事情。比如,向林醫生這樣一個陌生的男人主動的打招呼。

“何醫生你好。小唐一直說你是美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林醫生在何絹素麵前居然還挺會說話的,一路上我已經簡要地向他介紹了何絹素的情況,這家夥接受得還挺快。

何絹素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了,但她還是很瘦,為了遮住已經大起來的肚子,她穿了一件有點寬鬆的襯衣裙,露出來的脖子和手腳都十分纖細,絕對看不出來是一個孕婦。林醫生像是特意要打擊我一樣,在何絹素去廚房的時候,轉頭誠實地告訴我:“小唐,你的朋友比你長得好看。”

“早就知道了。謝謝,請不要再提醒我。”我回給他一個誠實的白眼,果然呀,長得好看的人不管在什麼人的眼裏都是好看的,即使在並不會喜歡女人的基林醫生眼裏也不例外。

何絹素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她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我們幾乎是一邊吃飯一邊就把他們倆“結婚”的事情談好了。

細節包括了林醫生負責丈夫一項的所有簽字,甚至可以負責一部分孩子的撫養,何絹素必須要負責的就是去見一見林醫生的家人,做出一個林家兒媳婦的樣子,可以不做家務可以不熱情應付親戚,但是需要同出同入同住同睡,兩人還商量到了租的房子和同睡的細節,林醫生說睡一張床也沒有關係,他睡得很安分,而且他是個純基,讓何絹素不用擔心。何絹素提到了她的家人,以及她不適合公開露麵的原因,要求林醫生宣布婚訊的時候盡量低調行事,而林醫生也並不想讓自己結婚的事情流傳出去,以免傳到某位他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人耳朵裏,對他造成不好的影響。其它的比如結婚細節,離婚日期什麼的,兩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好了,根本不需要我的插手調節,我在旁邊原本還聽得津津有味,過了一會兒,我就聽得有點昏昏欲睡起來,聽兩個有合作意願的人像談一項合同一樣談結婚細節離婚需求,我真是再多的好奇心都有點撐不住。

之而言之,一頓飯加一點飯後水果茶的時間,何絹素和林醫生就把他們的假婚姻給談好了,何絹素還有模有樣地拿出了一份合作協議,林醫生認真地看了之後,還加了兩點,然後兩人居然就很認真地把協議簽了,約好下周一去民政局登記,下周末去林醫生老家見父母,然後拒絕擺喜酒堅持“旅行結婚”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林醫生起身告辭了。我跟在何絹素身後去送客,腦袋還有點暈乎:這兩人,就這麼把這事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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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醫生走後,我盯著何絹素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那個,你就那麼信任他?”

“我信任的是你。”何絹素麵無表情,眸底的憂慮卻很深:“我知道懷孕的時候擔心太多的事情對孩子不是件好事。他快要出生了,我必須快點解決很多問題。我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我感覺很不好。”

“感覺很不好。是什麼意思?”姐姐,我沒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我不是很明白,感覺很不好的意思是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渣男嗎?

“他可能不在了。”何絹素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我不能確定。但就是有這種感覺。之前我一直都覺得他的存在。但現在我感覺不到了。你可能覺得很奇怪,但是我隻想合法的安全地讓孩子平安地出生。”

“哦。可是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去做過產檢。”呃,我大概也算是那種一針見血的毒舌吧。不管怎麼說,我很希望何絹素肚子裏的孩子是一個健康活潑的好寶寶,能夠完全不受他父親那種糟糕的環境所影響,也能夠完全脫離母親身心上所帶著的憂傷與顧慮。

“我約好了一家在郊外的醫院,私密性好一點的。這個周末你能陪我去做糖篩嗎?”何絹素笑了:“既然已經決定生下他,我就已經決定了麵對所有的事情。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講真那句,當時的何絹素,真的讓我感受到了一種母性的光輝,也讓我更明白了為母則強的道理,甚至覺得她真是正能量滿滿,是我這樣隨隨便便一點兒打擊就像隻喪狗一樣覺得活不下去的人是榜樣與座標。所以我滿口答應陪她去做產檢了。

可我和何絹素不知道的是,中州市就那麼幾家大型醫院,醫生護士之間都是同行,經常一起開學術交流會呀之類的也並不在少數,誰會想到我陪著她去做產檢的時候,會正好遇上我們醫院的婦產科主任帶著幾名骨幹醫生護士到那兒去做交流學習呢?按說天仁醫院的婦產科雖然不是全市最好的,但也排名前幾位,婦產科應該一直都很忙才對。誰知道他們那麼忙,連周末都要抽出時間去別的醫院做學術交流呢?而且你學術交流就好好在會議室裏交流唄,出去四處溜達什麼呀,而且溜達到人家的科室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