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聲敲響,驚飛幾隻窗邊打盹的鳥兒。

藥劑學專業教室裏一片安靜,唯有全息屏幕中的美萊還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著各種儀器。

背景似乎傳來兩三聲呼喚,美萊便愈發匆忙了起來,聲音還沒完全落地投影便已經模糊幾下關閉了。

美萊說:“下節課就麻煩西特了!”

西特微微點頭,卻並沒有抬眼看任何人,他略顯蒼白的麵色在散發著瑩瑩藍光的粒子屏幕前顯出些青色,灰色的瞳孔裏沒有過多起伏。

他隻是微微動了下手指,在空中彈出了一個計時的小屏幕。

15:00

14:59

倒計時到14:55的時候,眾人才恍然大悟,這是下課休息的計時器。

似乎是因為西特坐鎮在課堂上,即便是課間休息,教室裏也沒多少人說話或是活動身體,隻小聲地談論著什麼。

阮之凡覺得很悶,想轉頭叫克麗絲一起出去透透氣,定睛一看,她卻在趴著睡覺。她和她哥哥截然不同的紅發遮擋住大半臉,筆挺的鼻子周圍是點點雀斑,俏皮又可愛。

阮之凡淡笑著搖搖頭,兀自起身出去了。

她腳步很輕,小心地躲避著桌椅,但從後門離開時,她仍然感覺到屬於西特的那道冷且無感情的視線刺向了她的身後。

很短,大約兩三秒。

於是阮之凡沒有回頭,隻是離開了。

阮之凡離開教學樓,徑直走到附近的花壇裏去了,夏季的月季開得十分美好,烈日下的蝴蝶翩翩起舞。

一叢月季香氣馥鬱,粉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如同高定絲綢禮服般的質感讓它們顯出些典雅

阮之凡輕觸終端,想要湊近些拍攝,查看這種花的品種。

她剛彎腰,卻聽到一道略顯急促的阻攔,“別亂動!”

阮之凡抬頭。

褐色卷發的青年男人身形消瘦,蒼白的麵容上顯出些擔憂,卻又有幾分不安。走路帶風,穿著的寬大白大褂被掀起露出優美的腰型。

是荷米斯。

阮之凡起身鞠躬,“荷米斯老師。”

荷米斯愣了幾秒,轉瞬間麵上便有了幾分開心,卻仍然很顯出些躊躇來,“你很想要這朵花嗎?”

阮之凡眼睛微微睜大,一下子就明白了荷米斯方才的驚慌來,便解釋道:“我還沒見過這個品種的月季,剛剛想湊近一點拍攝下來,用終端查詢一下。”

解釋清楚誤會後,荷米斯並沒有鬆口氣,反而顯得更加局促了,不太好意思地說:“這是使用幾個世紀前的花種培育的,花了我不長時間呢。”

阮之凡看著他,帶點笑,“原來是老師培育的,難怪這麼擔心。”

“你想知道它的品種對吧,我告訴你就可以了。”荷米斯坐下來,拍了一下身邊的位置,鏡片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是重瓣灌木月季,亦可當成藤本月季培養,品種名為瑞典女王,是幾個世紀前由英國培養出來的品種,取“瑞典女王”之名也是英國當時為了紀念與瑞典建交五十周年的政治手段。不過說到瑞典女王,最值得提及的還是她當時的授課老師——笛卡爾,關於笛卡爾還有一些非常有趣的……”

荷米斯褐色的卷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往日裏總是含著些困倦和不耐煩的黑眸裏也亮晶晶的,周身那種懨懨的氣息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則是說不清的少年意氣。

阮之凡隻是笑著聽,時不時補充一兩句,時光便過得很快。

荷米斯總是如此,一涉及到文化知識方麵,他便會如此滔滔不絕卻又並不讓人厭惡。因為他並不存在半分炫耀知識的低俗,也不帶任何說教的古板,隻是如同孩童那樣,樂於將發現一朵花一根草這樣的事情去與大眾分享。故而他不喜用生僻語言,不愛塑造老師的形象,不掩對事物的喜惡,是故他總顯出些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少年氣來,這少年氣又與他漂亮的容姿結合成這樣一個古怪的青年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