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钜富之女(1 / 3)

八月十日,日本京都。

深無盡極的虛空裏,一團團刺目的亮光交替移動,像太陽般照耀著。

她在掙紮,甚麼也看不見,隻有使人眼目難睜的亮光。她想叫,聲音到了喉嚨處便消失無蹤,一點也發不出來,她感不到任何痛苦,因為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東西,隻像個虛無的存在。

想離開,那陽光般的光暈組成了包圍網,磁石吸鐵般令她欲去不能。

一個奇怪的意念在她心升起。

“我成功了!”

龐大的恐懼狂湧上來,這個並不是她的意念,就像另一個人利用她的腦砷經來思想、另一個意念升起道:“抓緊她!你看到甚麼?”

“我看到了,那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奇異的東西在流動著,充盈著生命。”

同一時間她腦海升起一幅幅美麗的圖畫,少年時在日本北海道的豪華住所,三年前往非洲的一次旅遊,壯麗的山川,藏在記憶內的美景,斷線氣球般升離潛意誠的深淵。電光石火地呈現眼前,有若給人從腦硬生生把記憶掘出來。

接著一股充滿邪惡和貪婪的冰冷感覺,湧過心靈的大地。

她再也忍不住,死命掙紮,不是手腳的掙紮,而是靈魂的掙紮,噩夢裏的掙紮。

“抓緊她,不要讓她走!”

“不!我還未懂她的結構!”

“呀!”聲音終於由她口叫了出來。

她猛地坐起身來,劇烈地喘氣,渾身冷汗,入目的是寧靜的病房,剛才幸好隻是一個可怕的夢,但卻是那樣地真實。

那種戰栗感覺仍纏繞不去,陰魂不散。

“啪!”

門打了開來。

臉孔窄長的宮澤醫生搶進來,身後踉著兩名護士,他們雪白的袍服,使她泛起安全感。

宮澤醫生撲至床邊,關切地道:“千惠小姐不用怕!那隻是一場夢。”千惠搖頭,眼淚奪眶而出,欲語無言下,泣不成聲。

宮澤醫生暗歎一口氣。這是否造化弄人?千惠可說擁有了全世界,美麗、智慧、財富,以及愛護它的人……獨欠健康。他雖是精神心理學上聞名國際的權威,對於她所患的病,仍是束手無策。

護士熟練地為幹惠作各方麵的例行檢查,但宮澤知道無論在體溫、血壓任何一方麵,她都不會有任何異常。

怪病來臨時,她的體溫急劇上升至華氏一百零八度,全身沸騰顫抖冒汗,過後一切回複正常。若一般人體溫經常升至這樣高溫,腦神經組織必然受到永久性的破壞,她卻是安然無恙,這使她與一般的精神分裂或離魂症不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千惠停止了啜泣,仰起俏臉,望著宮澤醫生,她悲哀的眼神,今宮澤幾乎想避開她的目光。

宮澤醫生柔聲道:“說罷!把你的心事告訴我。”

千惠看著有若慈父的醫生,不禁想起自己父親大野隆一,大多數人都會希望能成為她,因為大野隆一是幾個崛起於日本跨國公司的擁有者,日本的首席富豪。

千惠垂頭道:“有沒有一種藥,吃了會平靜地失去了所有知覺,不會作那些奇怪的夢,也不會再醒過來?”說到最後兩句時,她的語氣激動起來,再次仰起俏臉,熱淚灌進眼裏。

宮澤暗吃一驚。自個月前,千惠在美國哈佛大學課堂裏暈倒,送進醫院,至兩個月前她被送回日本現在這所擁有世界一流設備的療養院,她還是第一次表現出這種自殺的傾向,顯示它的精神在怪病的壓力下進一步惡化。

他表麵卻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傻瓜!這種藥有甚麼好?你父親來電說,開完會使來探望你,趁還有些時間,讓我和你做個小小的檢查,那就像你唱首歌那麼容易。”

千惠臉色一沉道:“那女人來不來?”

宮澤歎了一口氣道:“你說夫人?這我便不知道了,唉!她畢竟是你母親呀。”

千惠冷冷道:“她不是我母親,母親早在我十二歲時死了,我親眼看到她從三樓的露台跳下去。”她的語音出奇地平靜,反而使人感到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慟。

護士將鎖著床腳滑輪的開關鬆開,把床推往門處,另一護士把門打開,讓病床往外滑去。

宮澤醫生為不用麵對千惠的問題鬆一口氣,隨床步出病房。

守在病房門外的兩名大漢站了起來,他們都是人野隆一特別聘來的保鑣,負責千惠的安全;兩人跟著病狀,沿著病房外的長廊,往升降機走去。

這是日本京都市郊一所豪華療養院的二樓,通往升降機的走廊靜悄悄地,隻偶然聽到病房傳出的微弱人聲。

一切似乎與平日毫無異樣。

那兩名職業保鑣也很輕鬆,這份工作比一般的工資高了三倍多,但風險卻很低,這種隻有富豪才能入住的療養院,本身的保安工作已非常完善。

一行人來到升降機前。

升降機恰好升了土來,開門的指示燈閃動著。

門緩緩打了開來。

眾人愕然內望,被嚇得睜大眼睛。

四名戴著防毒麵具,身穿白袍的怪人。冷然站在升降機內,當先一人手上拿著一個救火筒般的東西,其他龍人提著白動武器,槍嘴對正他們。

那兩個保鑣是職業好手。首先反應,手都伸進外衣裏,把槍抽出。

“突……”火光展現。

兩人陀螺般在鮮血飛濺拋跌開去,血滴濺在驚呆了的宮澤醫生和兩名護士的雪白袍服上,濺在千惠的被服和病床上。

宮澤醫生叫道:“你……”

這句話還未完,帶頭那人手上的東西噴出一股白色的氣體,惡獸般將眾人吞噬。

宮澤醫生和兩名護士無力地往地上倒去,在暈倒前隱約感到那四人將千惠連床推進了升降機內。

千惠吸入濃煙後,立時進入暈眩的狀態,不過她卻沒有失去知覺,隻像進入了一個噩夢裏,就像幾個月來無時不纏擾她的夢魘。

模糊間,她感到離開了身體,在一個更高的角度處,俯視著那四名惡客將躺在床上的“自己”推進升降機裏,而宮澤醫生和兩名護士則暈倒在地,較遠處是屍橫地上的保鑣。

出奇地她並不感到恐懼。

她早習慣了這種噩夢,現實和虛幻問的分隔已徹底地崩潰,充其量隻是從一個噩夢進入另一個噩夢吧。

不可能更惡劣的了。

八月十日下午,南美洲玻利維亞。

飛機從蔚藍的長空往延伸出來的跑道俯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