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蓬萊號(4)(1 / 2)

薛默回來的時候已近天明。她的臉色很不好看,顯然與人有過激烈爭吵。大風雨還沒有停,回到船艙時宋沅已醒了,他獨自倚在榻上,鬱竹聲和紅鴆都不在艙內。

“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就留你一人?”薛默有些吃驚:“阿澧和阿鴆呢?”

“你走後我就醒了。這風雨太不尋常,我讓阿澧和阿鴆去尋瑛少主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宋沅咳了一會:“小九,外麵究竟出什麼事?你冒這樣大雨出去。”

“我到甲板上去看看雨勢,其實沒什麼事。”薛默強顏歡笑,不自覺間卻蹙起眉頭。宋沅輕輕挑起眉峰看她,一笑:“是麼?”

“是。”薛默低下了頭,片刻後搖頭苦笑:“其實不是……阿沅,我遇到一樁難事,我的心中遲疑猶豫。你能和我想想該如何辦麼?”

“什麼事?”宋沅握她的手,將她拉來自己身畔。他的手有些涼,身上一股清淡藥氣,她依在他的胸口,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若是你至親至信的兩個人彼此指控,都說對方是個叛徒,你會如何做呢?”她將鬱竹聲所見和歐陽洄的推測都說一遍,宋沅有些驚訝,隨即一笑。

“我會……”他思忖過後附在她耳邊竊竊說了一陣。薛默不由訝異地瞪大了眼,隨即笑道:“你真會這樣做麼?”

宋沅點了點頭:“我會。”接著又問:“若我這樣做了,你能信我麼?”這話竟和隱龍窟中她所聽到的一樣,而在今日之前他們早就這樁事的因果討論過了,

“我一定信你。”薛默堅定地點頭,隨即幽幽歎息:“但願我們不要真遇著這種事才好。”

她要扶他躺下,他卻把她的手攥住了。

“該來的總歸要來,不管我們希望不希望。”他臉上現出一絲淒苦無奈:“小九,我的身子越來越衰弱;就在今夜,大風雨降臨前,我恍然覺得自己去到甲板上,見著阿澧和阿鴆正坐在茶肆裏看我……”

“小九,我離魂了。”他淒然說道:“我的大限已到,我已沒多少日子。知道麼?我已很多次聽到有聲音從深海中叫我,它們叫我回去海裏——”

薛默立時把他的嘴捂住了,聲音發顫地說:“你就好好養一養精神吧,淨瞎琢磨這些做什麼?”有傳說海國人在死後魂魄歸於大海,宋沅說起這個實在是不祥極了。

“我不是瞎琢磨。”宋沅額上滲出冷汗:“他一直追著我,現在已是扼住了我的咽喉。其實在綠柳城外行刺我的也是——”

他突然劇烈咳嗽,淋漓的血咯出來,衣襟上頓時斑斑點點。薛默大驚失色,忙扶住他為他拍著背。艙門忽然呀的一聲,一個人推門進來,見此場景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原來是歐陽洄。薛默顧不得答他,扶著宋沅將生機源源不斷輸入他的體內,卻絲毫未起作用。宋沅又咳嗽喘息良久,倒在薛默懷中昏厥過去。薛默幾乎隨他一起倒下,好不容易讓他平躺枕上,她一雙手也發起抖來。

歐陽洄看著這一切。

“默默姐,他是真的快不行啦。”歐陽洄低聲說:“大司命一直想要他的命……”

薛默沒有回答。她隻是看著宋沅。宋沅臉色慘白的昏迷著,衣上唇邊斑斑血跡。他的呼吸清淺,心跳越來越慢,他竟在這當口又犯起了心疾,隻怕他也再撐不了幾次了。

“默默姐,你每天輸那麼多能量給他,都是治標不治本。”歐陽洄將手搭上薛默肩膀:“如今已是標都治不了啦。他這口氣隻要一斷可就再續不上,老慕馬上回來——到了這份上你還是無法下決斷嗎?”

慕策白回到船上。他是從深海來的,他在海底發現一個大司命的重大線索,沒有和另兩人說就獨自下海察看。這察看花了他一天一夜時間,待浮出水麵時,第二天清晨已是來了。水下不知水麵情況變化,他冒出頭時才發現溟海有大風雨,蓬萊號的輔船有的已被巨浪打碎了。

零落的木板貨物飄浮水上,萬幸蓬萊號還是安然無恙的。暴雨仍在下,他上了船正要回自己船艙,側裏忽的刺過來一把戟。慕策白拔劍格擋,縱身前擊,可身後有一把刀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