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應趙王之托,回大梁請求魏國出兵相救。魏王與無忌畢竟有兄弟之情,不但沒有追究三年前竊符殺將之罪,還拜他為上將軍統兵十萬前去救趙。
於此同時平原君出使楚國,向楚王求援。上一次與趙國結盟抗秦時,未及楚國大軍趕到邯鄲,秦軍就已退去。楚軍沒損一兵一卒,還乘勢收複不少失地。因而楚王當即就答應了平原君出兵救趙的請求。
邯鄲城前又是一場大戰,最終秦軍不敵趙、魏、楚三國聯軍的合擊,主將王陵率兵馬向西退至汾城據守。聞聽戰事不利,秦王急向汾城增兵,抵擋三國聯軍的攻勢。
不出半月,秦將王稽、鄭安平立功心切,引軍五萬跨過汾水欲偷襲聯軍的後方,不成想被信陵君所率的魏武卒截斷退路。王陵急忙出城相救,大敗而歸。秦軍兩部人馬隻能隔河相望
告急的文牒傳到鹹陽,秦國朝野震驚。秦王與群臣反複商議,還是束手無策,隻得派王翦去白起的府邸,請他出馬去解汾城之圍。
等了許久,王翦回宮向秦王複命:“武安君大病未愈,不肯領命出任上將軍。武安君還說:秦軍遠絕河山、深入敵境,犯了兵家大忌。天下諸侯怨恨秦國之日久矣!而眼下楚、魏援軍俱至,形勢敵強我弱,久戰必敗。唯有速命王陵退入函穀關,方是上策。否則……”
未等王翦說完,秦王揮手打斷,冷冷地問道:“白起真有病乎?”
王翦稍微遲疑,答道:“臣見武安君形容枯槁,臥於榻上。應該真有重疾。”
秦王轉頭對範睢說:“明日丞相到白起府中,再探究竟。”
第二日,範睢帶著眾多門客來到白起府前。見範睢不請自到,白起已明白他的來意。再想到正是因為範睢的掣肘,自己才不得已坑殺趙國降卒,進而攻取邯鄲功虧一簣,現在又來逼迫自己再次出陣伐趙,白起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命家仆放範睢進來,自己持劍端坐於堂上,準備當麵斥責範睢。如果範睢膽敢狡辯,就一劍殺了他。
此時範睢已走到堂前,他偷偷向裏麵瞟了一眼。見白起滿臉怒容、手中握劍,範睢察覺情況不妙,立刻轉身向外猛跑。當白起持劍追到府門時,範睢已在眾門客的簇擁下乘馬車逃去。
範睢進到宮中,在秦王麵前故意顯出驚魂未定之態。秦王詫異地問道:“丞相已見過白起?他真有病乎?”
範睢答道:“武安君病之真否,臣未可知。然白起不肯為將,其誌已絕。”
“丞相何以見得?”
範睢竟伏地泣道:“臣見白起時,未及一言,他就手持利劍,殺氣騰騰地要斬殺範睢。若不是臣跑得快,今日大王就見不到臣了。”
秦王怒不可遏地對一旁侍立的王翦吼道:“你不是說白起身有重疾嗎?為何對殺人卻有如此興致?”
王翦垂頭,無言以對。
秦王冷笑著說道:“白起以為偌大秦國隻有他一人是能戰之將?今日本王就削了他的爵位,將其貶為士伍。沒有武安君,秦軍照樣是虎狼之師。”隨即秦王派出使者將白起逐出鹹陽,遠配陰密戍邊。
不多久,使者回宮複命說:因為需要收拾行裝,白起請求大王恩準明日啟程去陰密。
秦王大怒道:“不準!叫白起即刻滾出鹹陽,不得暫留!”他轉念一想又對王翦說道:“你馬上帶人將白起押往戍地,到了那裏就與他一起謫守,不用再回鹹陽了。”
王翦躬身領命,退出大殿時,見一身背紅旗的邊關信使從馳道飛馬奔入王宮。
這日午後,一隊車馬緩緩駛出鹹陽城的西門。這隊人馬的儀仗十分怪異,引得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隻見將軍王翦和幾十個全身披掛的秦兵騎著高頭大馬簇擁著幾輛簡陋的牛車。領頭的牛車上端坐著一人,布衣打扮,臉上毫無表情。仔細再看,眾人驚訝地發現,此人竟是戰功赫赫的武安君白起。
由於秦王的嚴令,白起無奈隻得帶上幾個貼身家仆就上路了。按照禮製隻有公卿貴胄才能乘坐駟馬戎車,由於被削去官爵,此時的白起隻能以牛車出行。
回想以往作為上將軍出行時車粼粼、馬蕭蕭,萬眾矚目的排場,再看眼下的狼狽,坐在牛車中的白起心中倍感淒涼。
車隊西出鹹陽十裏,來到一處原上。此地原名杜,丘陵上建有一所傳郵的驛站,人們習慣稱之為杜郵。杜郵南鄰渭水,地勢高而麵陽,因而草木格外茂盛。此時夕陽西下,整個原上呈現出一片金燦燦的景色。
白起臨高遠望,見渭河之水浩浩湯湯地向東奔流而去,不禁感慨萬千。他吩咐仆人:今日夜宿杜郵,不再趕路。
王翦打馬前來,不解地問道:“眼下天色尚早,武安君為何不再走一亭?”
白起淡淡地回道:“大王很快就會派出使者將我追回,何必麻煩。”
王翦想了想,說:“武安君言之有理。我臨行前,看見紅旗信使飛馬馳入宮中。定是如武安君所料汾城的戰事不利,大王自當召回武安君。”
白起苦笑著說:“我命休矣!”
王翦大驚道:“武安君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