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戴七看到捕快們都在等候他,連韻娘也來了。他對韻娘說:“有韻姑娘在,就好得多了。”
韻娘笑道:“戴總,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嗬!我今後跟隨戴總,望戴總多指點才是。”
“韻姑娘客氣了!”
戴七一時摸不透韻姑娘是什麼人,但他卻看出韻娘不是一般會武功的女子。她機靈聰明,行動敏捷,不亞於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是曹公公身邊的一位紅人,連郝一天這個活閻王,也不敢對她無禮,十分尊敬她。戴七仍不知韻娘曾經是西廠的人,現在是東廠的人,隻隱隱感到她是一位極有來頭的女子,因此對她尊敬,也有所戒備,不敢多說話。
一個捕快說:“戴總,韻始娘可是我們的大恩人!”
戴七愕然:“她是你們的大恩人?”
“戴總,你不知道,早幾天,西廠和錦衣衛的人在城中四處搜捕時,連我們的一些人也給他們當成什麼判官、小鬼的同黨抓起來了,幸而韻姑娘出麵;他們才將我們放出來。”
“什麼!有這等的事?”
“戴總,他們連你也敢抓,怎麼不敢抓我們?那幾天,我們可是受夠了他們的窩囊氣。”幾個捕快異口同聲說。
戴七聽得皺了眉:西廠和錦衣衛的人連府衙門的一些捕快也抓起來,那無辜的平民百姓,又不知給他們抓去了多少,屈死了多少。怪不得南京城的人都說,不殺郝一天,難以平民冤了!這樣胡亂抓了,南京城又怎會不亂?
另一捕快說:“戴總,韻姑娘可是大好人!她不但救了我們的一些人,也救了一些良家婦女,製止了西廠和錦衣衛的胡作非為。有些人暗暗稱韻姑娘是位活觀音哩!”
韻娘慌忙說:“哎!你們別胡說,我隻是憑良心行事而已。”
戴七不由以奇異的目光看了韻娘一下,暗想:“她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女子?連西廠和錦衣衛的人也不敢招惹她。她說要放人,西廠和錦衣衛的人也不管她用意何在,就乖乖地聽她的話,把所有抓到的大都放了。但她這些行為,已不是公門中人的行為,更不是東、西兩廠人的所為,而是武林中各門正派俠義人士之所為了。奇怪的是,為什麼西廠和錦衣衛的人會聽她的話,懼怕她呢?他們是看在她身後的曹公公?但曹公公並不是愛護百姓,心懷正義的人,他除了關心自己的地位、權勢,根本不關心百性的死活,更不會叫她出來幹這種俠義之事,難道她是背著曹公公而幹的?她為什麼這樣於?這神秘的女子不怕招惹了兩廠人的怨恨?不怕曹公公知道了而惱怒?
戴七號稱神捕,觀察細微,機敏精幹,一時也難以看清韻娘真實的身份,隻感到她也是一位神秘的女子,行為可疑,暗想:她總不會是武林世家的子女或名門正派的弟子,混到了曹公公的身邊吧?要是這樣就太好了!
韻娘也察覺到戴七對自己生疑,心想:我還是別讓他看穿了我的身份和用意才好。這個鐵麵無情;執法無私,不畏權勢的神捕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用什麼態度來對自己?於是便開口問:“戴總,我們今天如何行動?”
想不到戴七反問道:“韻姑娘,你看我們怎麼行動才好?”
“哎!戴總,你可是這裏的頭兒,怎麼問我了?我對追蹤強盜匪賊的事,半點也不通,對南京的地形地勢,更不清楚。”
戴七謙虛地說:“韻姑娘別客氣,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我怎有意見的?我是來跟你學,是你的一位手下,你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你叫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希望你別將我當成外人才好。”
“既然這樣,我也不客氣了!”戴七便對眾捕快說:“我們按原來的老規矩辦事,分成四組人,分頭去城南、城北、城東、城西活動,盤查可疑的生麵人,一旦真的發現了判官、小鬼和那位神秘的女子主仆,你們故作不知,千萬別去驚動他們,迅速向我報告,隻留下一個人在暗中監視他們。”
“是!戴總。”
一位捕快問:“戴總,我們要不要全部化裝成平民出去?”
“不!我們是明查,不是暗訪,同時也別令西廠和錦衣衛的人對我們產生懷疑而發生了誤會,我知道他們在城中各處都有便衣耳目,大家一律穿公服出巡,別與他們混同。”
“是!”
捕快們頓時分成四組出去活動了,隻有四名捕快留下,他們是一向留在戴七的身邊行事的;韻娘問:“戴總,我呢?跟隨哪一組人好?”
“韻姑娘,你既是初來,請委屈跟隨我好了,我們到城中各處走動。”
“我這一身衣服方便嗎?”
“姑娘的意思想怎樣?”
“我希望也換上一身捕快的公服,這樣才不引入注意,跟隨戴總也方便。”
“也好!”戴七立刻對一名捕快說:“你快去領一套小號的公服,帶韻姑娘去換上。”
“是!韻姑娘,請隨小人走。”
不久,韻娘除下了女人裝,換上了一套皂衣的捕快裝束走出來,戴七一下幾乎認不出她了。韻娘笑問:“我這樣像捕快嗎?”
“像!隻是我手下的弟兄們,沒一個像姑娘這麼英俊,瀟灑。”
“那麼我不像了?”
“像!怎麼不像?在我們公門中,也應該出一位英俊有神的捕快才是,總不能個個捕快都是麵目可憎的人吧?”
韻娘笑著:“戴總,那我們走呀!”
“好!我們出動!”戴七叫兩名捕快留下來照應衙門,與其他處出的人聯係,便說:“上午有什麼事,你們到城南的夫子廟找我。下午,你們就到城東的朝陽街找我好了,我就在那一帶活動。”
戴七說完,便與韻娘帶著兩名捕快出去了。他們先往城西一帶走動,再轉到城南夫子廟,登上臨仙樓,向店小二詢問神秘女子當時出現的情景。其實當時的情況,韻娘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但清楚,更知道所謂的判官、小鬼也在場,並與神秘女子有不尋常的關係,但她沒有向任何人說出來,這一點,也是東、西兩廠和錦衣衛人所不知道的,因為當時,所有的人,都為茜茜公主助天生麗質,不羈的舉止所傾倒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茜茜公主身上,毫不去注意公孫不滅和焦峰的出現。
這時,不但臨仙樓的生意清淡,就是夫子廟四周的街市,也沒有以前那麼繁華、熱鬧,來往的人非常稀少。自從西廠和錦衣衛人在城中肆意橫行,隨便拉人,以及判官、小鬼和那神秘女子大鬧南京城,弄得人人都不敢出街了,誰都怕惹禍上身。其他州府來南京的商人和尋歡作樂的公子哥兒,更是遠遠避開,不敢來這危險之地經商和遊玩了。
這二天,戴七沒有在城中發覺可疑的人物,也沒有見到判官、小鬼等人的行蹤。第二天,戴七和韻娘帶人轉到城外四郊小鎮、鄉村進行搜索、追蹤。自從判官、小鬼等人在四郊神出鬼沒,殺了西廠、錦衣衛的人,令他們出動的四支人馬幾乎全軍覆滅,西廠和錦衣衛的人再也不敢在四郊明目張膽的出現了,更不敢任意橫行,四郊最近算是平靜多了,平民百姓算是略略鬆了一口氣。
戴七等人到各處搜索打聽判官、小鬼等人的行蹤,百姓誰都說不知道,隻是紛紛控訴西廠和錦衣衛的種種惡行,說他們比打家劫舍的強盜、土匪還可惡。戴七聽了深有感觸,深深體會到母親對自己所說的兩句話,真是不殺郝一天,難以平民冤;殺了活閻王,南京才有希望。這兩句話,隻有母親才敢對自己說,其他人是不敢對自己說的;就是自己手下的捕快們,也不敢說。
一連三天三夜,戴七在城裏城外,都沒有發覺判官、小鬼和那神秘女子的蹤跡,夜裏更不見他們出現。他感到十分奇怪,難道判官、小鬼和水月宮的人在大鬧南京,殺了崔銘之後,便遠走高飛了?要是這樣,自己便省卻了不少的麻煩,盡管抓不到他們,南京一帶總算是平靜下來,自己對曹公公也算有了一個初步的交代。其實戴七也根本不想去追蹤判官、小鬼。就是追蹤到,也不願去捉他們歸案。反而會裝著不知道,看不見,私下暗想單獨去拜訪他們,勸他們離開江南一地,然後自己找個借口,辭官不幹,和母親一同回老家度過下半世。但他目前不得不應酬一下曹公公。因為多年來的公門生涯,他算看透了官場的種種黑暗和腐敗現象,哪一處官府不是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互相傾軋,就是明哲保身,苟且偷安,也沒有幾個是為百姓真正著想的。能食的就食,能刮的就刮,甚至不措狂殺百姓,魚肉平民而貪,贓狂法,中飽私囊。真正為官清廉的,幾如風毛麟角。至於西廠、錦衣衛的罪惡,更是罄竹難書。憑自己一個人的能力,是怎麼也挽救不了朝廷的腐敗、衰落,也無能力去挽救。還說不定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會枉死在西廠的鐵掌之下,累及了母親和一些朋友、親屬。
戴七投身到公門中,原抱著一腔熱情,為朝廷效力,為百姓除害,捉拿社會上強梁之徒,為惡之輩,但真正危害百姓的元凶巨惡之人,如郝一天這一夥人,他就無法去捉拿,反而要去捉拿為百姓除害,伸張人間正義的判宮、小鬼,那天理何在?正義何在?自己以往的一腔熱情可以說是完全破滅,付之東流,捉一些肖小之輩,又有何用?
第三天,曹公公終於忍不住派人來找戴七,問戴七追蹤判官、小鬼的結果如何,有沒有找到了他們的出沒地。
戴七立即去見曹公公,如實稟告說:“看來他們已遠離南京了,三天來我和韻娘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曹公公點點頭:“唔!這三天來確是平靜無事,你打算今後怎麼辦?”
“公公,要捉拿他們歸案,戴七隻有到其他州府縣城去追蹤了!”
“那也好,本座發一紙公文給你帶上。這樣,你就可以到本座直轄的任何一個地方去追捕他們,憑本座的那麵銀牌,可調動當地的官兵協助你緝凶,你打算幾時動身?”
“這樣,我安頓好母親之後,今天就轉身,先往鎮江、常州一帶。”
“好!那你快去安頓,叫韻娘隨同你一同前去各地,希望你和韻娘,盡早將判官、小鬼等人捉拿歸案,消除朝廷的隱患。”
“戴某將盡力而為,但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曹公公奇怪地問:“哦!你有什麼話,不妨在本座麵前直說好了!”
“公公,要想南京一帶永得安寧,不再發生重大的案件,隻要有一個人離開南京,離開江南,風波便自然而然的會平靜下來。”
這一句話,觸動了曹公公的心事,他正愁南京的大亂而弄得不知怎麼向皇上交代,要是弄得不好,連自己的地位也保不住,所以他急切想恢複南京的平靜,同時也可顯示自己在南京的政績。戴七出來,雖然不能抓到判官、小鬼,但南京城卻平靜下來了。他是滿意的,因而他更希望戴七早日捉拿判官、小鬼歸案,永除後患。現在他聽戴七這麼一說,怎不心動?急問:“一個人離開南京?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