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猛地轉頭,看見寧上陌一臉嫌棄地站在自己身後,嚇得她手上一抖,一桶漿糊眼看就要灑在身上,寧上陌微微蹙眉,翻手一彈,一股氣從指尖飛出,打在那小桶上,桶往上一偏,芸娘趕緊接住木桶。
望著寧上陌滿臉無可救藥的表情,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聲說:“這是姑是明相讓我們貼的,說是不日就該大婚,這樣看起來喜慶些。”
“他給你們薪資了麼,你們這麼幫他。”
寧上陌看著滿屋滿院的紅色綢緞,還有大門上的雙喜剪紙,就氣不打一出來,冷笑一聲,便說道:“全都給我拆了,晚上回來我要是還看到這些,你們統統都沒有晚飯吃。”
“可可貴妃娘娘也說好看,讓多貼一些”
芸娘往後退了退,她現在就已經開始擔心自己的職位不保了,其實她們都覺得大小姐和明丞相簡直就是天生一對,偏偏大小姐見了明相就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
寧上陌沒看出來芸娘滿臉的惋惜,隻是朝後院看了看,咬牙問道:“她怎麼還沒回去?”
“貴妃娘娘說了,她要在這裏度假。”芸娘說完,悄悄地朝雲霓所住的院子看了一眼,小聲說道:“其實貴妃娘娘是等著皇上來接呢。”
“他們兩個也老大不小的,還有完沒完。”
寧上陌嫌棄地說完,正準備讓人去皇宮裏給那缺根弦的皇帝遞個信,卻忽然瞥見了明輕言帶過來的小廝。
她猛地想起了,明輕言走之前說的那句話,計上心頭,寧上陌勾起嘴角,奸笑著:“哼哼,既然你自願接了這個差事,那本小姐可不得去回了皇上,好好給你嘉獎嘉獎。”
“小姐,您在說什麼啊?”芸娘探過頭去。
寧上陌卻隻是擺了擺手:“備車,我去趟皇宮,對了,我回來之前你們要是還沒把這些拆了,就扣半月的俸祿,讓你們的明相給你們發工錢去吧!”
芸娘一邊說是,一邊退走,心裏默默誹道:新姑爺又不是發不起月錢。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讓寧上陌知道的,她當了寧家這麼多年管家,深知這些話說出來肯定是要讓這大小姐炸毛的,說不定一生氣就把整個寧府給砸了,她可不想在這大喜的日子出這麼個亂子。
寧上陌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主動進宮,坐在雙轅馬車裏,一雙巧手將懷中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這些損失可都是要明輕言那隻老狐狸賠的,這可要提前算好了,不然等進了宮,那沒啥主見的皇帝被明輕言一繞,說不定就繞進去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那皇帝雖然智商不怎麼樣,可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他說的話,就算是寧上陌也不得不聽,所有她得準備萬全,不能給皇帝反駁的機會。
深宮中,禦書房內,皇帝突然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正在說話的明輕言不禁也被這突兀的噴嚏,震得愣了愣,他停了話頭,笑意盈盈的看著皇帝。
皇帝揉了揉鼻子,一抬頭就發現一陣冷光射了過來不又打了個冷顫,他連忙緊了緊衣服,苦著臉說:“這個輕言啊,你也知道小寧兒那脾氣,就算是朕,她也”
“微臣明白,所以這不就來為陛下排憂解難了麼。”明輕言語笑晏晏,一雙狹長的鳳眼中,滿是算計。
皇帝的臉更苦了,這算是哪門子的排憂解難,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這個皇帝命,怎麼這麼苦
想著,皇帝就下意識地想去找尋他心愛的貴妃的手,誰知手探過去,竟撲了個空,他恍然大悟,自己的貴妃還留在寧府不回來呢!
“哎呀都是命”皇帝的臉都快皺成狗不理包子了,明輕言似乎還準備說什麼,才張嘴,他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隻見他往外瞟了一眼,便一收扇子,身形一閃,藏身於旁邊放置的紫檀鏤空鑲金邊的屏風之後。
皇帝這還沒反應過來,就隻見一個淡黃色身影閃了進來,還沒等看清人,就聽見一個冷冰的女聲在堂內響起:“您究竟準備何時接貴妃姐姐回宮啊?”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名滿京城的寧家小姐寧上陌。
皇帝趕緊陪著笑臉,起身扶著她坐下:“小寧兒你怎麼有空過來啊,哎你說你也不提前說一聲,來人來人,快給長公主上茶,要最好的雪頂寒翠!”
寧上陌卻不理會他的殷勤,坐在一邊的位置上,就開始扒拉隨身攜來的金算盤,隻見她纖纖細指撩撥著小巧精致的算盤珠子,嘴上振振有詞,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小手一拍,將算盤擺在皇帝麵前,幽幽說道:“給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