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告別(1 / 3)

許慶安一大早起床,按照丁爺爺教的路數打了幾套拳,洗淨一身汗漬後便開始收拾屋子。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家裏沒啥值錢的東西,都是些鍋碗瓢盆而已。陳少爺早就建議扔掉,許慶安舍不得,這可都是承載了他寶貴回憶的事物。

許慶安將它們一一收拾好,能擺的都擺在櫃子裏,放上一些秦姨所送的驅蟲鼠的藥草,鎖好櫃子;不能擺的也都擦了幹淨,蓋上一層從陳府拿來的白布,說是防灰塵的。

再將各處打掃得幹幹淨淨,隨身衣物也放進玉佩裏,忽然想起周先生送的山水遊記,將其取出,打算留到路上慢慢看。

別好師姐的劍,鎖好院門,不禁伸手在破門板上摸了摸。院子又小又破,卻也能夠遮風擋雨,讓自己與奶奶在此相依為命了十三年。

這些年裏,喜怒哀樂皆在院中。不大的院子,陳叔宋姨來過,裴叔秦姨來過,街坊鄰居也都來過,裴秦來過,簡約來過,少爺來過,周先生也來過。普普通通的小院裏,承載著許許多多人的回憶。

若是以後走得累了,走不動了,厭倦了山水,煩膩了人世,便備好車馬,回到此處,帶帶孫子,養養老,也不錯的。若是白發蒼蒼的自己哪天突然去了,也好讓子孫們將自己葬在奶奶旁邊,畢竟十三年還是太短了,得長久些。

許慶安如此想著,往陳府走去。今日是少爺與他約好的,出發去大旬書院的日子。

距離上次扛著少爺逃出雲海府已經過去十來天了,這幾日裏,許慶安天天往丁爺爺那兒跑,沒少被丁爺爺錘煉,吃了不少苦,終於是踏入了武道三境,煉筋境。

老人向許慶安吹噓他的武道打底之功,說別人對於前四境,都是一境一境慢慢打磨,而自己則是讓許慶安四境一起,齊頭並進,磨練數年,才得如此之快,且進四境也是輕而易舉之事,花些時間便能上去。

老人說一開始碰了許慶安,感歎其體內氣血之力之濃厚,乃是生平所見唯一,可偏偏看起來是個弱不禁風的,幹什麼都使不出力氣,觀察幾日才發現這人全身穴位閉塞,直到後來自己拳腳並加,才慢慢地給他一道道穴位打通,隻是還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少年命裏缺了什麼。

許慶安也不知道自己缺了什麼,還特地去問了少爺,隻得了一句“缺心眼”。

裴秦五日前隨著仇老人以及千師姐去往山門了。在此之前,裴秦天天往雲海府跑,一是因為許慶安在那,二是求著老人教他兩招。經曆了那夜事後,裴秦頓時覺得身後的木劍不香了,天天纏著老人教他拳法。有次忽然看見許慶安被老人錘得半死不活,裴秦冷汗直流,心底罵了句老烏龜,對著老人又是一頓拍馬,往後便不再提起學拳的事兒了。還時常拿起木劍耍耍,道了句真香。

聽千師姐說,不幾日就要隨師父一陣回山上,裴秦一蹦三丈高,立馬興衝衝地去找許慶安分享這條消息。

對於學劍這事兒,裴秦可是一刻也等不及的,恨不得立馬跑到山上,一天學成,再立馬下山懲惡。裴秦心裏想著,待到其名號傳回小鎮,家家戶戶都會談論,有位行走在通州地界的大俠,其性嫉惡如仇,其劍快如閃電,說道這大俠姓甚名誰?小鎮藥齋裴家那崽子,裴秦裴大俠是也!那是多氣派!

可真當要離家之時,卻又扭捏半天,最後還是裴父裴母催促他快點滾蛋,他這才與爹娘抱了下,像個老大人樣的吩咐爹爹一定要對娘好,勿要惹她生氣;又對著老娘說,不要欺負爹爹,多給他做些可口的菜;最後又囑托二人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自己不在,晚上一定要蓋好被子,不要著涼,不用思念他,他會常回來看看。

這話說得是裴父裴母二人差點就當場落淚,如果不是這小子剛出門就跳上了天,嘴裏叫著:“終於衝出這對老夫妻的魔掌了”這一番話。

裴秦還對來送行的許慶安說,若是日後在書院被欺負了,盡管給他寫信,他保證立馬禦劍而起,快劍加鞭,日行千裏,趕到書院替他報仇。

望著遠去的裴秦,許慶安回憶起不少以前與其一起玩耍的日子,轉眼間各奔東西,也不知何時再見,隻希望別時與見時,各自會有所成長,卻也與往日相同。自己還是那個許慶安,而裴秦也還是那個平日裏“許慶安!許慶安!”直叫的裴秦。

不知怎的,那日許慶安想起了簡約,那個光頭同齡人。聽他說要去南洲遊曆,不知現在身在何處,到了哪兒,那邊景色是否與家鄉差不大多,手上劍法是否厲害了些,可有長出幾根頭發?

忽然又想起了周先生。鎮上私塾已然荒廢,鑰匙也交到了毛叔手中。毛叔說會常去看看,整理整理,等著周先生回來,再與他喝上兩杯。

自從那日帶著周先生見了奶奶後,就不知其去了哪裏,這事也頗為碰巧,還害得自己一度認為,是因為周先生的到來,才失去了奶奶。後來問了少爺才知道,不是如此,少爺之說周先生去了很遠的地方,自己還有機會再見,隻是應該會在許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