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如雨,又是一個悶熱得令人難以呼吸的夏季。
A國L市籠罩在低氣壓造成的層層密雲中,如同被嚴絲合縫地蓋上了鍋蓋的蒸鍋,蒸騰的熱氣彌漫淹沒了整個世界。
陸嶼一身正式的深藍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站在安全通道的窗前看著外麵的世界。
窗外建築高聳入雲,仿佛鋼鐵怪獸似的黑壓壓一大片,壓抑在低沉的黑雲間,像極了末日場景。
室內沒有開空調,他推開窗,熱風並沒有帶走室內的熱量,沉悶的熱浪撲麵而來,反而更令人窒息。於是陸嶼脫下外套,伸手鬆散領帶,解開襯衫的兩顆紐扣,靠著微開的窗輕輕呼出一口氣。
連呼出的氣都像是著火了一般滾燙。
在這最悶熱的季節,陸氏集團大樓的中央空調係統很不合時宜地罷了工,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一直沒能修好,工作一會兒又斷斷續續地接著挺屍。大樓裏幾乎所有人都到了忍耐的極限,已經有兩名員工出現了脫水的情況而被送去就醫觀察,再下去可能會有更多人倒下,高層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臨時停工了。
平時陸嶼鮮少來集團,他是陸氏的董事,但也不過在董事局裏掛個名而已。既不分管集團業務,也沒參與哪個分公司的管理。主要工作也就是在董事會時舉手投個票,或者作為代表出席公務活動,稱得上是集團上下最有權同時卻也是最悠閑的人。
今天是要召開定期的董事會會議,原本他想直接翹掉,前一天他的舅舅特地給他打個電話,要求他準時出席,所以他才不得不來公司。
“陸嶼董,”身後有人喊他,來人是他的秘書羅曼,在炎熱的天氣裏,因為要召開董事會,她穿著正式的西裝四件套,渾上下被悶得汗涔涔,臉上妝全部化開了,卻沒時間補。
她匆匆走過來,說道,“董事會馬上開始,您可以進會議室了。這是今天的材料,您要現在過目嗎?”
陸嶼接過那遝材料粗略地翻看,挑起眼來看她,問道,“空調又壞了?”
羅曼對上陸嶼那雙深邃如深海的眼睛,臉咻地紅到耳根,臉紅歸臉紅,說話依舊利索,“目前空調係統還在修複中,總務科的人準備了幾台無葉風扇。就是辛苦各位董事了。”
也是好笑,羅曼都當他秘書好幾年了,見到他依舊容易臉紅。托他那從未謀過麵的意大利老爹的血統所賜,加之完美地綜合了他母親的典型東方美貌,陸嶼混血混得很成功,從小到大,從幼兒園到工作後從來都是迷倒一票人。
特別是那雙深邃如蒼穹的雙眼,陸嶼的母親說和他父親簡直一模一樣,即使麵無表情地看著你時,也像飽含等候了幾個世紀的深情。
可羅曼總覺得,這深情卻時常帶著揮之不去的寂寥和陰鬱,就像公司某個八卦群裏的小夥伴們說的,陸嶼董就像是一頭在深海獨行的座頭鯨。
陸嶼合上材料還給羅曼,走廊那頭的會議準備室裏已人頭攢動,來自總部和分公司的各級高管坐立不安地在等待彙報,陸嶼說,“今天人這麼多啊…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妝都花了。”
羅曼點點頭,抱著材料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他穿上西裝外套,整理好領子後才悠悠走向會議室。
幾個小時的董事會,忍一忍便能過去,開完會了他立刻能走人,但是公司的普通員工則沒有那麼幸運了。
陸氏集團很龐大,經營業務範圍上至發動機,下至圓珠筆的筆芯均有涉獵。
又因為是家族企業,董事局裏幾乎都是陸家的人。
陸家直係傳下來是陸嶼外公,外公隻有兩個孩子,分別是陸嶼的母親陸子瀟和舅舅陸子銳。
令世人奇怪的是,兩個人的人生經曆驚人地相似,例如在十幾歲青春期中二病犯病後早戀生子,例如時至如今兩人都不肯結婚,再例如兩人的在外風流皆是男女葷素不忌,花名在整個A國商圈甚至娛樂圈都十分有名。再再例如兩人即使花名在外,卻不是紈絝子弟,相反都是商業上的強人,不僅沒敗光家產,反而使陸家的發展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