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要去淨慈庵替賈母祈福七七四十九日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樣,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傳得府內上下人盡皆知了。當然,除了怡紅院那個被禁足的怡紅公子。
寶玉這些日子可謂是諸事順遂春風得意,就連被賈母勒令成親前不得踏出怡紅院半步,也答應得甚是痛快,每日裏吃飽喝足後,不是寫字就是作詩,進益可謂神速。
麝月刮著臉羞他:“二爺自打知曉要成親以來,就乖巧成了這樣,這新二奶奶還沒進門呢,您就混了個‘懼內’的美名,羞也不羞?”
襲人又氣又笑,嗔道:“就你這小蹄子會嚼舌,這是二爺知道上進了,哪裏就是什麼‘懼內’呢!”
寶玉倒不理會,隻管將手中的一個大字寫完,方撫掌笑道:“懼不懼內,有什麼打緊,隻要林妹妹高興,讓我怎樣都成!”
屋內眾人一聽寶玉又是一口一個“林妹妹”不覺麵上訕訕,心裏不忍的悄悄退了出去,麝月清了清嗓子,方幽幽道:“二爺隻知林妹妹高興了,可知有人不高興了,你怎麼辦?”
寶玉不解:“我與林妹妹成親,哪個會不高興?”
麝月翻了個白眼道:“自然是思慕二爺的那些個?”
“思慕我?哈哈——”寶玉笑得沒心沒肺,玩笑道,“思慕二爺我的多了去了,還能都娶來不成?”見麝月朝他瞪眼,不覺收了玩笑,認真道,“這玩笑話兒也就現在說說罷了,等林妹妹過了門兒是萬萬不能提起的,要是惹她生了氣,又得哄好一陣子!”說罷,仍舊低頭習字。
麝月一臉泄氣,轉頭去瞧襲人。襲人也是一臉訕訕,悄悄朝她努了努嘴兒,自顧低頭做靯去了,麝月無可奈何,搖著頭歎口氣挑起簾子走了。
丫頭們的心思寶玉渾然不覺,習完字又攜了本書,歪到炕上去了。
這時,門口有小丫頭過來請襲人過去說話,襲人看她神情便知同黛玉有關,便放下手中的針線隨那丫頭來到外間。那小丫頭悄聲道:“才剛瀟湘館的春纖來問,說她們姑娘明兒就啟程去城外庵裏給老太太祈福了,要七七四十九天才回,如今已同三姑娘寶姑娘等都辭過行了,隻差二爺這邊……”
襲人早就知曉了消息,忙把食指放到嘴邊示意她小點聲,然後吩咐道:“你去跟她說,就說老爺吩咐的,想讓二爺秋後應考,這幾個月都要關在屋內用功讀書,不許外出,更不許任何人進去探望,就請姑娘先行吧,等二爺考取了功名,自然有相聚的日子……”小丫頭聽了心下了然,忙答應一聲,自去跟春纖傳達了意思。
春纖雖然早知曉了內裏原由,可此時聽到這些牽強附會的理由仍不覺心頭振怒,冷笑一聲道:“寶二爺知道上進是天大的好事,我家姑娘不但不敢來打擾,還會替寶二爺在佛祖麵前燒香磕頭,保佑他金榜提名呢!”說完,一甩帕子走了。那小丫頭被春纖這通夾槍帶棒的搶白,早氣紅了臉,衝著她的背影啐道:“都快成整個榮國府的笑柄了,還好意思甩臉子給別人看,哼,看你們還能得意幾天!”啐完,“轟”的一聲將大門關了個嚴實。
回到瀟湘館,春纖早斂了怒意,輕描淡寫地把寶玉不能見人的原由說了。黛玉聽了心下納罕,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紫鵑見她疑惑,忙寬慰道:“寶二爺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老爺讓他去應考也是應該的,總比一年年荒廢了光陰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