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末日來臨前的天空,濃密黑沉的烏雲聚集,一道道粗長的藍紫色閃電在空中來回亮起,震耳欲聾的雷聲接連炸起,豆子大雨水開始肆虐的往下砸。
寬大延伸的柏油馬路上,隻有一輛黑色的小車在急速行駛。
白色帆布鞋用力踩著油門上,儀表盤上的指針指向最右端。
一條條粗長的閃電自天空落下,似乎要砸向地麵。
車上的人麵色平靜,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雙手從方向盤上放下,腳依然用力地踩在油門上。
*
生物中有一種潛意識叫求生本能,這種本能可以幫助你快速找到求生之路,擺脫死亡困境。
窒息感越來越沉重,朦朧中能看到上空漂浮著的光亮,身體先腦袋做出了反應,四肢擺動著,身體快速往上浮。
嘩——
咳咳——
沈惟安露出水麵,拚命咳嗽,鼻翼快速鼓動,待她自己緩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這水是溫熱的,水潭騰起的霧氣模糊著視線。
——傳說裏,人死了都是要去地獄的。走過黃泉路,踏上三生石,過了奈何橋,前麵就是一碗孟婆湯。都說地獄可怖,現在看來,這地獄也不賴嘛,乍一看還有種仙境的感覺。不過我這樣的人,是不會上天堂的。
沈惟安在原地又緩了一陣,轉過身準備上岸時,猛然間發現前方有位衣著素雅的男子正和她一樣浸泡在這潭水裏。
辭禹望著她,深深地皺起了眉,眼裏充滿了打探和警覺。
以他的修為和功力,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眼前的女子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水底的,若不是她浮上水麵,他還不知道水中的動靜是什麼發出來的。
沈惟安見了眼前的人愣了好一會兒,腦海中想起一句“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用來形容此人非常合適。
嘶,看這一身白衣風姿特秀的模樣,莫不是傳說中的白無常?
辭禹見沈惟安靠近,立刻轉過身出了水麵站在岸邊,身上的水滴滴答答。
“誒,大兄弟等等!”沈惟安以為他要走,心下一著急就喊出聲。
辭禹本就沒打算走,隻是在她喊出那句話的時候,眉頭皺的更深了。
沈惟安仰著頭看他,“你知道黃泉路怎麼去啊?”
辭禹沉默地抿著唇。
沈惟安以為他沒有聽清,大喊道:“你先別走啊。”
她雙手撐著岸邊,想要爬上岸,奈何水的阻力對她來說有點大,這岸邊的草又很滑。
於是很快她就,“咚”的一聲掉回水裏。
“……”辭禹本來還在思考這女人要幹嘛,等看到她連這口不深的溫泉都爬不出來時,雖然眉頭依然緊皺,但眼裏的警惕沒了。
沈惟安浮上水麵,又試了一次,然後又摔了。
摔到第四次的時候,她終於對岸邊發火了:“媽的!玩我呢?還能不能行了?!”
辭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眼前的一切了,隻道自己在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愚蠢的生物。
他看不下去了,隨後彎下腰在草地上隨便撿了一根樹枝,遞上前。
沈惟安看著眼前的樹枝,熱淚盈眶地仰頭看他,“好人一生平安。”
辭禹的手輕微地抖了抖。
她伸手抓住樹枝,他稍一帶力,就把她從溫泉中提出來。
沈惟安腳剛挨著草地的時候還有些站不穩,很快她就對眼前的男人換了個客氣的說法:“請問白大人是帶我去黃泉路的?”
辭禹抿唇打量著眼前衣著奇異的女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我不姓白。”
噫,這聲音也是好蘇的。“哦,大人,那我們去黃泉路?”沈惟安想著,白無常不姓白,叫聲大人總是沒錯的吧。
“我不是大人。”
“誒?那你是陰差?”
“不是。”
“新死的鬼?”
“不是。”
“那你是個什麼東西?”天地良心,沈惟安發誓自己完全沒有貶低的意思,就是順口問出了這麼一句。
“呃……我是說——”看著對方黑沉下來的臉,她試圖解釋一下。
辭禹不打算聽她解釋,“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說著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穿著破爛的豆芽菜?”
沈惟安睜圓了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複古藍的短袖上衣和米色的九分闊腿褲,此時正皺巴巴的黏在自己的身體上,褲管往上擼,露出了快到小腿的皮膚。
腳上的小白鞋不知何時丟了一隻,一隻腳踩著一隻短襪,另一隻腳的小白鞋的鞋帶鬆開了,兩根鞋帶歪七八扭的。
“這叫時尚你懂不懂啊?我看你才是披了一件白衣想裝道骨仙風的竹子精!”沈惟安叉著腰看他,微抬起下頜。
辭禹冷哼一聲:“那也好過你這穿破爛的豆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