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姑娘怎麼坐起來了?今兒下雨,該是多睡的時候呢。”

伴著窗外淅淅瀝瀝雨聲推門而入的,是個綠裙丫頭。

榻上依著的,是位身形嬌小的少女,一床錦被拉到下巴,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水潤明亮的杏眼。

“做了一宿噩夢,睡不著。”

捂著臉的少女聲音悶悶地,還帶有兩分稚氣。

“姑娘年紀小,在外麵住心裏頭不踏實呢。”

丫頭手提陶壺,添了一杯冒熱氣的水,笑吟吟端到床榻跟前。

“不過既醒了,姑娘且就先吃藥,吃了藥再睡會兒。”

接過一粒藥丸,餘魚猶豫了下,還是丫鬟識趣地背過身,她才就著熱水囫圇咽了。

吃了藥,她從枕邊摸了一塊絲帕蒙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垂著發絲的額頭和一雙眼眸。

等丫鬟轉過身來,她已經戴好了絲帕。

細而彎的柳葉眉下,一雙杏眸眨巴眨巴,纖長的睫毛蒲扇似的,縱看不見全貌,丫鬟也笑眯眯誇著:“我們家姑娘生得真好看,等疹子消了,就更好看了。”

餘魚不習慣地低頭笑了笑。

起了身,她披上鬥篷立在窗戶邊,目視著客棧院子裏,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家丁們腳步匆忙來來回回。

“下著雨怎麼還在忙?”

喚做小蓮的綠裙丫頭思索一番,皺眉答道:“奴婢上來時,依稀聽見丁管家是吩咐了要套車。”

窗外吹過一縷風,風裏夾雜著細細的雨簾,餘魚垂下眸,她捂著絲帕,肩膀一抖,連著咳地不停。

小蓮趕緊兒取下支著窗的木條,輕聲合上窗,隔絕了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又斟了一杯熱茶遞給她。

“姑娘還病著,少吹風才是,還是睡下吧。”

才說著要睡下,門外頭就有家丁敲門,提著聲音在門外說,丁管家吩咐了,讓姑娘準備好,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出發了。

餘魚自然是連聲應了,拍拍臉蛋讓自己清醒一點,準備更衣。

小蓮伺候著餘魚更衣,猶豫半天,才憂心忡忡低聲說道:“丁姑娘,我是您剛買回來的,不知曉您家中底下人以前是怎麼伺候的。但是奴婢總覺著,丁管家欺負姑娘年紀小。一路走來,都是丁管家張羅做主,沒把姑娘放在心上呢。”

“要知道姑娘您過敏出了疹子,又受了寒,本該好好歇著,怎麼能大雨天也不和您說一聲,就決定冒雨趕路!”小蓮氣憤不已,“果真是奴大欺主!欺負姑娘好脾氣呢。”

好脾氣的餘魚卻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小蓮,這話別說了,丁管家是好人。”

哪裏是什麼奴大欺主,她又不是真的丁姑娘。

*

初春裏的雨總是綿延不絕,好在大多是小雨,卻不料今兒天公不美,滿天烏雲傾蓋,依稀悶雷聲下,刷拉地大雨傾盆。

山道泥濘,狹窄崎嶇,一側是黑漆漆的樹林,一側是陡峭崖壁。

一行人三輛馬車,五六匹馬,十來號人,在大雨中艱難前行。

馬車裏,餘魚側耳傾聽馬車外的雨聲,不知不覺間,隊伍的前行越來越慢。

“姑娘,雨這麼大,若是後麵那馬車進了水,泡壞了姑娘的嫁妝怎麼辦?”

同在一輛馬車的小蓮多少有些擔憂。

這話說的,餘魚微微歪頭:“嫁妝?”

小蓮幹笑:“奴婢也是無意間聽丁管家和人談起,說這是送姑娘去夫家時,暫且陪同的嫁妝。”

“你知道的倒是多。”

丁家人嘴這般嚴實,也讓小蓮打聽出來了些。

“奴婢有些好奇,和姑娘定了娃娃親的,是哪戶公子?怎麼從沒人提及未來的姑爺呢?”

這個問題對餘魚來說不是很好回答。

她依稀記得,十幾天前,她剛被丁管家從婆子手裏救下來,燒得迷迷糊糊中,聽見丁管家和副管事的提起過,似乎是……

什麼世子。

丁家和京城高門是有一份娃娃親的。這次也是丁府做主,從茂管城將丁姑娘提前送去,與世子培養培養感情。

隻真正的丁姑娘似乎是半路上,人不見了。

巧了,餘魚險些讓婆子給賣了,遇上丁管家,丁管家好心救了她,又說,看她一個小姑娘孤苦無依地,不若讓她先假裝丁姑娘跟著他們走,去了京城,也有個照應。

“好奇?”餘魚手指在空中虛虛勾了勾,等小蓮露出笑意期待時,她指尖在小蓮額頭輕輕一點,笑眯眯說,“偏不告訴你。”

餘魚也在想,這丁家的親家到底是什麼人家呢。丁姑娘不見了,丁管家要怎麼交代呀。她也跟著犯愁。

雨越發得大了。

馬車的簾子被風卷著邊,斜斜飄進來的雨珠頃刻間浸濕了衣袖裙擺,甚至朝著餘魚臉上飄去。

她抬袖遮著臉,小蓮已經去抓著簾子,隻擋不住那股子勁風,該淋的雨,主仆倆半點沒少。

“這雨太大了些,奴婢去和丁管家說說,先找個地方避雨,總不能這麼下去,姑娘衣裳都淋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