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恨之心魔
司行風正一把抓住許文虎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然後狠狠地將他摔在地上。
身上的舊傷尚未痊愈,這一摔,許文虎疼得整張臉揪成了一團,他努力地撐著虛弱的身體,盯著眼前衣著華貴相貌俊朗的司行風,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但這身衣服和這年輕人的聲音,他記得。上次收大宅時,正是這人命令手下將他打得遍體鱗傷,當時這人穿著同款式同色的衣服,隻不過頭上戴著黑紗鬥篷。
他顫巍巍向後縮去,驚恐地看著司行風,道:“收房子的時候,你叫你的手下將我打得遍體鱗傷,昨日又將我抓來這裏,房子你們收了,為何還不放過我?不過是欠債還錢,許家金行沒了,我許家大宅也被你們收了,我現下什麼都沒有了,還落得這副模樣,你們還想將我怎樣?為何還要與我過不去?”
“為何還不放過你?為何與你過不去?我恨不能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你這個畜生!”司行風狠狠地一腳踢在許文虎的腿腹上。
許文虎慘叫一聲,捂著腿,拚命地往後縮,他不知他何時得罪了這個相貌堂堂的年輕人。他叫道:“你到底是何人?我許文虎與你有何過節?你要這樣對我?”
司行風看著許文虎,猙獰的笑容化為憤恨的火焰,“我是誰?與你有何過節?因為你缺德的事做得太多了,所以想不起來。好,我就幫你回憶!去,把人帶過來。”
關群領命,拍了拍手,阿達抱著許碧柔過來,將昏睡中的她放在一旁的床上。
司行風走過去,一把揭開她身上的披風,頓時豔黃的薄紗奪了許文虎的視線。許文虎睜大著眼不解地看向司行風,司行風隨手撥開許碧柔淩亂的頭發,並將她的臉轉向許文虎,讓許文虎能看個清楚。
“碧柔!碧柔,碧柔……”許文虎一見是自己的女兒,叫著從地上爬起來,但在下一刻便被關群攔住,於是他驚慌地大叫著,“你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什麼?她怎麼會穿這種衣服?”
司行風一陣冷笑,“你問我?這件事你不是該好好問問你自己嗎?你要不是欠下一大筆債,她又怎麼會被人送去萬花樓抵債?她的第一次可是叫到了兩千兩。”
“萬花樓……”許文虎的臉色瞬間一變,昏黃的眼睛充滿了不可置信,“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兩個多月前,他以為他財運旺到錢財要來,擋都擋不住。
一個高壯的男人聲稱來自白虎國,久聞許家金行的大名,說是恰逢年底,王宮內,娘娘們需要一些新式樣的首飾,且宮內還有一些陳設也打算更新,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做一批急需的首飾與陳設。
起初,他有些疑慮,白虎國內的名匠金行也不少,何以要千裏迢迢地跑到金碧城來訂貨?客人許是看出他的疑慮,便聲稱原本是打算在白虎國內做,但後來聽說許家金行的黃金成色好,做工夠精致,款式新穎,於是才不遠千裏而來訂貨。其實這麼做,也是為了巴結宮中的貴人。
他將信將疑,那位客人拍了拍手,屋外便有人抬了一個箱子進來,箱子一打開,竟是白花花的一箱銀子。客人聲稱,若是他願接這筆單子,這箱銀子便是定金。他看著那箱白花花的銀子,仔細算了一下,若是這單生意接下來,他至少能賺一萬兩白銀,但是現有礦場內的黃金不夠,要麼他買新礦場重新開礦,要麼高價從別人手中買更多的黃金。可是那位客人,隻給一個月的時間,若是重新開礦,時間來不及,因此他便決定收購黃金。生意成交,客人又寬限了半個月,然後留下那一箱白銀。看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子,他樂得嘴都開花了。
一個半月,客人定的首飾陳設全部趕了出來。交貨的時候,客戶帶著幾箱白銀上門取貨,箱子一打開,全是白銀。他每箱都拿起幾個銀錠咬了咬,是真的,剩下的全部交給賬房驗銀。所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輩子沒做過這麼爽快的生意。
然而,等到了支付收購黃金的貨款的時候,卻被同行指著鼻子罵許文虎給的是假銀。他說絕不可能。誰知,他拿起一個銀錠咬給同行看,卻將自己的牙齒生生磕掉了下來,流了滿嘴的血。他不相信,於是找了個錘子,用力地砸向那個銀錠,嘩啦一下,銀錠碎開了花,竟然是石頭。一下子,他的兩條腿便軟了。他不死心,用錘子砸向那些銀錠,除了最上麵一層是真的白銀之外,其餘全部是石頭做的假銀。
他準備找賬房問清楚的時候,卻被告知賬房失蹤了。有人說,今晨賬房背著包袱坐著馬車出城了。於是,他當場昏倒在地。
債主們紛紛上門討債,一夜之間,許家金行便倒了。
為了還債,他不得不將許家大宅抵出,當夜,他最喜愛的兩房小妾逃跑了。如今還害自己的女兒被人賣進萬花樓。他真的想不通為何會落入這樣的田地。
他哭喪著臉,問司行風,“是你把我女兒賣進萬花樓的?我許文虎究竟是何時得罪過你,你要這樣對我和我的女兒?”
“是我又怎麼樣不是我又怎麼樣?”司行風不以為意地冷哼一聲,然後回首對阿達說,“去把許碧柔弄醒。”
許文虎尖叫一聲,“你想要做什麼?不要碰我女兒!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不要碰我女兒!”
“不要碰你女兒?!當初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怎麼對待別人的!”司行風再一次抓住許文虎的衣襟,然後重重地將他扔在地上。
許文虎趴在地上,剛想要掙紮著起來,司行風便一腳踩住他的後背,說:“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對許碧柔怎麼樣,把她弄醒,就是要讓她好好看看,她這個禽獸不如的爹曾經都幹過哪些好事,有多下流!給我用繩子將他的手腳全部捆起來。”
關群迅速地將許文虎的手腳分別捆在一前一後的凳子上,司行風蹲下身,拔出劍,毫不費力便將許文虎早已破爛不堪的衣服劃成片片碎布,許文虎肥胖的身體整個暴露在外。
“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許文虎驚恐地看著他。
關群取了一截新買的蠟燭,並用火折子點燃,交給司行風。
司行風接過蠟燭,將蠟燭舉到許文虎的麵前,冷笑一聲,“做什麼你不知道嗎?”
許文虎看著燃燒的蠟燭,身體本能地瑟縮。
司行風冷笑著將蠟燭傾斜,滾熱的蠟燭油瞬間滴落在許文虎的大腿內側。
“啊——”許文虎慘叫一聲,歪著頭看向司行風,那張俊美的臉龐與久遠的記憶相重疊,突然他瞳人縮小,不願相信地道,“你……你是……擷香閣裏的那個小倌?”
司行風的表情陰沉了幾分,將蠟燭油繼續滴下去。許文虎又是一陣慘叫。
聽到這痛苦的嘶喊,司行風並沒有覺得一絲快感,反倒是這叫聲更讓他發狂發怒,他一把將蠟燭砸在許文虎的臉上,燭火燒著了他的頭發,燙著了他的臉,他拚命地慘叫著,甩著頭,燭火很快熄滅了。
司行風一把扯住許文虎的頭發,厲道:“許文虎!你在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時今日會遭報應?”
許文虎的身體動不了,隻能惶恐地看著司行風,顫著聲道:“是你……是你……”
“爹——”許碧柔不知在何時醒來,剛好瞧見這一幕,不顧一切地撲過來,卻在見到司行風的臉的時候怔住了,她難以置信地顫著唇喚了一聲,“蘇穆……怎麼會是你?”
司行風抽出身上的軟鞭,向許碧柔揮去,鞭梢滑過她的眼前,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被截斷,“是我,但我不叫蘇穆!”
許碧柔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方才那一鞭讓她萬分恐懼,若是快了一步,她的臉一定花了。她一臉哀傷地看著司行風,道:“蘇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爹他何時得罪了你?”
許文虎一聽許碧柔喚司行風為蘇穆,頓時明白了一切。
一個多月前,許碧柔從海德綢莊回來,神情便有些癡癡傻傻,接著便三天兩頭往外跑,害他每日擔憂,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她認識了海德綢莊老板的侄子蘇穆。
海德綢莊,遍布金碧皇朝的大江南北,比他們許家金行有名氣多了,若是能攀上這門親事,也許是許碧柔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隻是這事過了沒多久,許家金行就出了事,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許碧柔的身上,若是海德綢莊願出手相救,許家也許就能安然渡過危機。誰知那日許碧柔帶著辛苦做好的糕點去找蘇穆,不想卻哭著回來,說蘇穆是個騙子,還問他與蘇穆究竟有何過節。他當時一直納悶,他與海德綢莊的人素無往來,曾經想結識海德綢莊的人也苦於無門。他想破了頭也想不通自己何時得罪了海德綢莊的人。
如今,所有事情全部串起來,他終於明白了。原來所有事情後麵的主謀是當年擷香閣裏的小倌。這個小倌苦心設計陷害,搞得他家破人亡,目的就是為了報仇。
“是你,對不對?!幾年前那晚,我們三個人,周王二人先我死於非命,是你害死了他們,接著你又害死了王老鴇,所以擷香閣的火是你放的。現下來找我報仇了,是你找人假扮白虎國的人,設計誘引我上當,你買通我家賬房,用假銀子調包了真銀,讓我付不出貨款,借機吞了我許家金行。還有,你化名蘇穆勾我女兒,叫她傷心欲絕,肝腸寸斷,這一切都是為了向我複仇。對不對?!”許文虎突然大叫起來。
司行風憤怒地看向許文虎,道:“王老鴇他們死是他們罪有應得。你會弄成今時今日這步田地,也是因為你罪有應得。你壞事做盡,有悖人倫,活該遭天譴!”
“我壞事做盡,我該遭天譴,我知道,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但是我的女兒碧柔是無辜的,為何你不放過她……”
“你閉嘴!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司行風厲聲斷了許文虎的話,將許碧柔按在他的麵前,大聲說,“許碧柔,你好好看看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爹,曾經都做過些什麼醜事?今時今日報應在他身上的,都是他曾經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