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瘋狂的堵車,我說,師傅你就不能開快點嗎?繞路也可以啊。
司機說,我也不想啊,這點就是這樣。
我又給卡卡打了一個電話,我說,卡卡你在哪?
卡卡說,你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啊!火火都比你強,知道看看人家李多陽。
我說,你現在在哪?火火呢?
卡卡說,我出來買點東西,火火在醫院裏。
我暗叫一聲慘,馬上給火火打電話,可是怎麼也接不通。草的,莫不是醫院安裝了屏蔽手機信號的東西?
我看著時間一分分流逝,萬般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一直撥火火的電話依然不通。我給卡卡打電話,說,你他媽的快回去啊!李多陽沒你想得那麼好!
卡卡說,你急什麼,馬上就回去了。
快到醫院了,路有堵車了。我等不及,甩給師傅錢,也沒等找零,管它能不能下車,打開車門,下車就跑,邊跑邊給火火打電話。終於打通了,卻是李多陽接的,李多陽說,想你老婆了?誰讓你不好好看著她。她現在在我手裏,或許你一會兒就見不到她了哦。
聽了這話我差點沒癱在路上,又給皮二斯胖子他們打電話,快來快來,出事了!
我強打著精神,往醫院跑去……
跑到醫院門口,就接到了卡卡的電話,她說話都不像人聲了,說,出事了香皂!
北京的夜晚真的好冷好黑,樓房那麼高,火火不害怕嗎?
火火就在我對麵,那麼近,十米的距離,卻仿佛相隔天涯。
樓頂上,李多陽瘋了。
李多陽抓著火火,手裏拿著一把刀,逼在火火脖子上。火火的淚水撲簌撲簌往下掉,悔恨地看著我說,香皂,你別來啊!
李多陽滿臉血痕,傷是皮二斯他們打的吧,李多陽惡狠狠地說,香皂,你狠我比你更狠,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要。
我近似哀求地說,兄弟,哥,咱們男人的事,就讓男人解決吧。放了火火吧。她……你忍心嗎?
李多陽猙獰地笑著,說,哈,你香皂也有服軟的一天,那你給我跪下吧!
火火哭著說,香皂不要啊!
卡卡也在我身旁說,多陽,不要衝動啊!有話好好說。
我慢慢地跪了下了。心裏萬般悲痛,火火膽子那麼小,不敢上很高的地方。可是這樓房這麼高,她現在一定很害怕吧!火火,你別怕,我救你!我說了要保護你一輩子,可是此刻你卻……你一定很冷吧,雖然你現在穿著我給你買的羽絨服,可是那買的很便宜啊,便宜的東西質量總是不好的……
我跪在地上,說,你放了火火吧,求求你了,要出氣你就拿我出氣吧!
火火不忍心看著平時自大的我這樣,用力掙紮了一下,想掙脫李多陽的控製,可是李多陽此刻心裏一定被複仇泯滅了心智了吧,刀鋒那麼鋒利,眼見著在火火的脖子上劃出一片血痕來。
李多陽哈哈笑著,在我眼裏他現在就仿佛魔鬼,心比這夜還黑,血比這冬夜都冷。他說,香皂你也有今天,哈哈,我早想把你幹掉了,我從上學那會就愛火火你知道嗎?可是火火總拿我當同學看待,最後想不到被你這齷齪的家夥得手了,你得意了吧!但你現在呢,你就跟狗一樣!還不是我讓你做什麼你做什麼!
冬夜的冷風冷得像李多陽手裏的刀子。我跪在地上,慢慢向李多陽靠近,我說,求求你,你把火火放了吧,火火是無辜的。你想怎麼樣,就直接對付我吧,你看多冷,火火會著涼的,你把火火還給我吧……
早已淚眼模糊,看著火火惹人憐惜的容顏,我仿佛聽到了彼此心碎的聲音。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這樣,到底哪裏不對了,什麼環節出了錯,讓火火受這麼大的委屈。我給火火買的棉襖,火火一直都穿著,我們不是很幸福嗎,為什麼會有第三個人來破壞。心裏亂得無法形容,緩緩的伸出手,向著麵前的火火,說,老婆,咱們回家吧!
李多陽依舊猙獰,衣冠禽獸終於原形畢露,他笑著,那麼邪惡,他說,香皂,不如你跳下去啊,你跳下去火火就安全了,不是嗎?
火火撲簌簌掉著眼淚,搖著頭,脖子上的那把刀寒光閃爍。她哽咽著說,香皂,香皂……
原本以為我從來都是那麼理智,那麼胸有成竹,可是我現在我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能去做什麼。冷風吹來,好冷。我慢慢地站起來,向李多陽緩緩走去,我泣不成聲地對李多陽說,你放了火火好嗎,你抓我吧,你可以殺我泄恨,你先放了火火吧!
李多陽挾持火火猛地後退,腳踩在了屋簷邊上,搖搖晃晃,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發生可怕的事。我倏地冷靜,不再前進,而李多陽卻更加瘋狂。然而令李多陽更瘋狂的是,李樂帶著皮二斯張愛國他倆來了。局勢一發不可收拾。
李樂他們看到現在的情形大驚失色,李樂大喊了一聲火火姐,隨著喊聲眼淚也湧出來了。皮二斯咬牙切齒地說,李多陽你他媽的還沒挨夠老子的拳頭嗎?你找死啊!
李多陽全身一顫,我的心也跟著一顫,我心想李多陽你他媽自己掉下去不要緊,別傷了火火。李多陽重新緊握了一下刀柄,歇斯底裏地對我大叫,香皂你他媽的跳下去,否則老子現在就殺了你老婆!他用刀朝火火的胳膊上劃去,那件棉襖被劃破了,露出裏麵白色柔軟的絨毛,絨毛柔軟得就像火火的心。我的心快被揪出身體,幸好隻是劃破了棉襖,沒有傷著火火。
我卻突然發現了一個人,張愛國不見了。
我瞬時充滿了希望,張愛國可能順著樓頂的邊沿繞到李多陽後邊了。為了給張愛國爭取時間,我走到屋沿邊上,對李多陽說,行,我跳,隻要你放了火火。
李多陽似乎有所察覺。警惕地看了看周圍,說,你們不要做出過激行為,否則後果自負。
我有點想笑的感覺,卻傷心地笑不出來。誰在進行過激行為,誰能為誰負責?我說過要保護火火一輩子,這個誓言卻在此時派不上任何用場。
張愛國又重新出現在李樂身邊,對我搖了搖頭。我頓時心如死灰,萬念俱灰。
我站在樓頂的屋簷邊上,看著下麵的景色,真有點跳下去的想法。李多陽是因為我才這麼做,我跳下去火火也就安全了。我想著想著,能用自己的賤命換來火火的安康,好值得啊!
正思慮間,胖子帶著安靜來了,大喊一聲,香皂別做啥事。
安靜握著胖子的胳膊,被眼前的情形嚇壞了。
我已無所俱,對著眾人微微一笑,站在屋頂邊沿上,然後看著火火,說,老婆,雖然還沒結婚,但是你永遠都是我的好老婆,這輩子天不遂人願,咱們下輩子再繼續。老婆,我愛你!
老婆,我已說不出多動人的話,可這些話是我現在最想說的。看著你冷得瑟瑟發抖,是我買的棉襖不夠暖吧,下輩子我努力掙錢,咱們買更好的。這輩子我甚至一件首飾都沒給你買過,你沒怨過,沒要求過,你說隻要我好好的,成熟點就行了。可是……老婆,這輩子似乎不行了,我……隻能現在再看你幾眼,多看你幾眼,深深記住你的樣子,下輩子好找到你,守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火火看著我,柔情似水,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香皂,愛你!
我內心一顫,老婆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嗎?李多陽一逼再逼,不忍心看到火火再添傷痕,我長歎一口氣,抬腳欲跳。誰知險象陡生,火火猛地向後一靠,樓頂上再也見不到火火和李多陽的身影……
眾人驚呼著上前往下張望。
我呆呆著站著,腦海一片空白,再無生念。
隱約中聽見一個陌生卻動人心魄的聲音,柔美淒婉,哭泣著,輕輕喊,火火姐姐……
我尋聲看去——是安靜。
醫院裏,我坐在椅子旁邊。手腳一直在抖。無法停止。旁邊坐著李樂他們,悲傷的表情已經無法形容。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我的身邊。
他麵無表情,似乎看多了生死,突然臉上又神采凸現,對我們說,人死了。
我眼睛一黑,就昏過去了。
而後又被人掐醒,胖子掐著我的人中,說,還不醒還不醒!你奶奶的!
我說,我醒了,別掐了。
胖子罵道,你個傻B,你就不能聽醫生說完啊,死的又不是火火。
我問醫生,我老婆她,她沒事吧?
醫生說,被樓層的防盜網減緩了下墜速度,傷及皮肉,未及筋骨,但神經受損,還在昏迷。
我心裏一涼,我說,那不就是植物人了?
醫生蔑視地看了我一眼,說,你以為植物人是這麼容易產生的嗎?
醫生說完,揚長而去。
我突然覺得這個醫生很帥。
此刻我又看到安靜,說,妹,你說話?
安靜憂傷裏帶著迷惑,對我搖了搖頭。弄得我也很迷惑。
我對李樂胖子他們說,我聽到安靜說話了。
李樂走過來,啪一巴掌拍我頭上,說,呆子,有這犯傻的功夫還不如去看看火火姐。
病房裏,火火躺在病床上,安靜地睡著。我揪起的心慢慢放下了,從未感到的平靜。我對李樂他們說,你們先回吧,讓我一個人陪陪火火。
看著這群可愛的朋友,我湧起一陣幸福的感覺。
這個世界這麼大,那麼多人,我偏偏遇到了你們,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我伸過手,輕輕地拉起火火的小手,說,老婆,你一定很累吧,看你睡得那麼香,夢裏一定在夢著我吧……
接下來幾天裏,跟好多人接觸了,包括公安局。但是那個人都死了,已經沒有追究的必要了。他家人那邊也來看過火火,隻是無奈的告訴我,李多陽從小自私,心理上也很自閉,犯了這麼大的錯,希望我們原諒他。要不然他不會走好的。
我想了想病床上的火火,看著憔悴的李家人,說,不會記恨他的。
天氣漸漸暖過來,柳絮滿天飛舞。火火還是沉沉睡著。我無暇顧及飯店的經營,全部交給了胖子。李樂經常過來看火火。有時候執意要替我看護火火。被我拒絕了。她就一直守在旁邊,真是難為她了。倒是皮二斯愛國他們,很少聯係了。
這些都不是問題,讓我擔心的是,火火的家人要過來。我一直拿著火火的手機給她家人發短信搪塞,可紙始終包不住火吧!
終於有一天,李樂給我發短信,說,火火的家人來了,我無法解釋,隻能如實相告,馬上就帶人來醫院。
我聞訊差點癱倒在火火的病床下,呼吸艱難,心驚肉跳。
當二老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
火火媽伸出手,扶我起來,看著我胡子拉碴無比憔悴的臉,喃喃地說,好兒子,苦了你了!
未受到任何苛責,我鼻子一酸,眼淚奔流而下。
二老坐在火火的病床前,良久,隻說了一句話,閨女啊,你看不到有人一直在等你嗎?你倒是張開眼看他一眼啊!
外麵明媚的陽光照在病房裏,燦爛得就仿佛幻境,陽光下的塵埃在陽光裏輕舞,就仿佛薄霧一樣,氤氳在病房裏。是如此的幸福溫暖。
火火的臉龐如此美麗清新,仿佛馬上就能張開眼睛,對我說,香皂你該刮胡子了哦,怎麼這麼醜?
晚上二老執意不讓我再在醫院。讓我回家好好睡覺。
我拗不過,隻好同李樂回家。
臨走看到他們黯然的表情,我心裏格外難受。
走在路燈照耀的街頭,李樂伸手挽上我的胳膊,說,香皂,好久沒見你笑了哦。
於是,我撇了撇嘴。裝了一下笑。
李樂說,你這是哭。
然後她跑我前麵,轉了一個圈,裙角揚了起來,說,香皂,我最近學了段舞蹈,晚上給你跳一下,想看嗎?
我說,妹,想不想喝酒?
李樂楞了一下,說,嗯。
我說那就跟胖子打個電話吧,好幾天沒見這家夥了。
李樂說,其實他早就想去看你和火火姐了,但是……
李樂停住不說,隻是低頭走路。
我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心裏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說,那咱們去餐廳吧,在胖子那裏吃點。
李樂複又恢複古靈精怪的樣子,說,你都把餐廳交給胖子了,還有臉過去吃啊,你都不知道胖子為了打理餐廳,都瘦成猴子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著李樂說,突然有個想法。
李樂疑惑地問,什麼想法。
我說,你沒事就去跟你火火姐講笑話吧,說不定哪天她就笑醒了。
說完這句話,我們突然都沉默了。
當你天天見一個人的時候,就以為想見她就能見到她。
可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再也不回來了。
你才體會到沒去珍惜的痛苦。
這次是李樂找的酒店。是我從未見過的奢華。
我站在酒店門口,對李樂說,我恐怕請不起你在這裏喝酒。
李樂從隨身帶的小包包裏拿出一張金光燦燦的卡,說,我請你。
我說,你哪來的錢。
李樂神秘地說,管那麼多幹什麼,讓你吃你就吃。
我在意念裏產生出一種可怕的幻境,李樂為了請我吃這頓飯,天天流連於歌廳舞廳酒吧夜總會,誘惑著那些滿臉油光的大款,把掙來的錢存進了這張金光耀眼的卡裏,就是為了請我在這夢幻一樣的酒店裏,吃一頓飯。
我頓時感動萬分,伸手拉過李樂,說,辛苦了同誌!
李樂鄙視地看了我一眼,說,讓你吃點好的,就把你感動成這樣啊!還真是高看你了!以為你不為物質所動呢。想不到還腐敗的這麼快。都知道討好我了。
在包間裏,李樂說,香皂,你想喝點什麼?
我說,來瓶二鍋頭吧,五十六度,六塊錢的那種。
李樂撲哧笑了,說,這裏紅酒不錯。
我說,就二鍋頭。
李樂和服務員都拉下了臉。
於是,我覺得我犯罪了。
隻有濃烈的白酒才能消散我血液裏濃濃的哀傷。
當我從外麵小商店買來二鍋頭的時候,服務員一再強調是不允許自帶酒水的,說,萬一買到假酒怎麼辦,店裏可不負責任。
我有些生氣,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服務員仿佛看著我喝農藥一樣驚訝。無奈地逃走了。
李樂說,香皂你喝這麼多幹嘛?
我說,喝多了睡覺去。
李樂說,你不喝睡不著啊?
我夾了口菜,說,宏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啊!
李樂說,那你喝吧,你遲早會後悔的。
我沒聽懂李樂的話,後來才知道,李樂真他媽壞啊!
當服務員上佛跳牆這道菜的時候,我已經醉得想吐了。
但為了表達對李樂請客的謝意,說,這道菜真好吃!
李樂哈哈笑了笑,說,1888一份呢。
我一聽,舌頭差點掉碗裏。
李樂更開心了,說,虧你還開過餐廳呢。
後來……我把李樂那份也吃了。
當打車回到小區門口,我一下車就感覺頭暈目眩,肚裏的東西一陣向上翻。
忍不住扶著樹吐了一大口。
李樂眉頭緊蹙,說,1888沒了。
我一聽,心裏一著急,又吐了一口。
李樂拍了拍我的背,說,又沒了1888。
我再也舍不得讓她拍了。
李樂把我扶到床上,涼了一杯水,就去洗澡了。
我躺在床上,幻想著幸福的過去,仿佛就像一場夢一樣。
等夢突然醒來,我才發現我是一個十足的惡人。
火火為了我心力憔悴,我一直享受著火火給我的感覺。可忘了回報。
等我現在想還了,可突然發現沒法還了。
眼淚開始往下掉。
意識開始不清醒,不覺間做夢,夢裏一直聽到火火在喊,香皂我好怕啊,這裏好黑。你在哪啊?香皂,老公……
我歇斯底裏大喊著,老婆,我在這裏,你在哪啊?
突然又沒了火火任何聲音。我一著急就醒了。
可醉眼朦朧裏,眼前竟是穿著睡衣的火火。
我一把抱住火火,哭著說,老婆你終於好了,都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你!我好想你!
火火撫著我的頭發,說,香皂你喝醉了,來,喝點水,早點睡覺。
我說,老婆我沒醉,你身體好了,再也不要睡覺了,我怕你再也不會醒了。
火火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說,香皂,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緊緊地抱著火火,在這個淒楚的夜裏,再也不想放開手了。
火火輕輕推開我的手,離了我的懷抱,把水端到我麵前。
我迷迷糊糊,把水喝了下去。火火看著我,突然輕輕抽噎。
我伸手攬住火火的腰,纖細柔軟,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眼睛半閉間,低語說老婆再也不要離開我。緊抱著她,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懷裏的女子推開我,哭著說,香皂,我是李樂啊!
……
李樂站在我麵前,長發如瀑,一絲絲模糊又那麼分明。李樂永遠是李樂,火火永遠是火火。縱使李樂穿了火火的睡衣,可李樂還是李樂。
我看著李樂,她仿佛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身體因為哭泣,一顫一顫,抽咽得讓人心疼。
我說,乖,換上自己的睡衣吧!
李樂怔怔地看著我,說,香皂,在你心裏有我小小的一個位置嗎?哪怕小小的……
我多想再像以前那樣甜言蜜語油嘴滑舌,對她說,哇,小樂你那麼漂亮,別說小小的位置,我心肝脾胃腎都給你留了位置,還怕你不想進來呢。
可是此刻,我……已經笨嘴拙舌,連幾個字都吝嗇,心裏淒淒,絕情如斯,說,妹……
李樂緊咬嘴唇,皓齒如貝,深深切入柔軟的唇裏,一字一頓的說,好、哥、哥!
她伸出手,緩緩地褪下睡衣,那麼慢,仿佛對它有永世的愛,舍不得別離。那如暖玉般通透的身體,緊鎖著我的眼神,一如月光美麗,勾魂攝魄。
李樂輕輕說道,香皂,你不是一直想看嗎?今天給你看個痛快!知道嗎?除了你那晚抱過我,還沒人那麼抱過我呢。此刻我卻在羨慕那晚墜樓的女孩子,起碼大棍很愛她。而你……火火姐她……
李樂一提到火火,我猛然驚醒。抓起被子裹住李樂,說,乖,不要說傻話,不要說傻話。
李樂雙眼婆娑,梨花帶雨,說,傻香皂,火火姐她……
我隱約覺得李樂似乎有重要的事要說,緊緊抓住李樂,急切地問,你到是說啊!
李樂看著我,淚如雨下,哭喊著,傻香皂笨香皂,火火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如遭雷擊,身體禁不住猛顫了一下,複坐到床上,說,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咒火火,不要讓我對你心生怨恨,不能咒火火……醫生說她沒事,會馬上醒來的……她隻是睡……睡了。
李樂看著我,苦笑了一下,說,你知道嗎香皂,你隻知道傷心,可出事後,你為火火姐做過什麼?我不止一次聯係名醫,希望可以讓火火姐醒過來,可是得到的隻有一個回答,神經毀損,永入深眠。火火姐她醒不來了。我隻是讓那些醫生騙你,不管怎樣一定要給你等待的信心,可經過這段時間,我再也不忍心看你自己折磨自己,火火姐醒不過來,我比你都痛!
我呆呆的,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又該說些什麼。喃喃自語,他們都說了隻是暫時的,遲早會醒的,會的……
李樂輕輕閉上濕濕的眼睛,一大滴眼淚掉了下來,那眼淚一定是滾燙的吧。李樂說,香皂你知道嗎,有一次我和火火姐開玩笑,說火火姐你好幸福,又香皂這麼一個會逗人開心又壞又善良的男人,好讓我嫉妒。火火姐說,小樂假如有一天我出事了,你就替我照顧香皂吧,沒人管他總有一天他會變成壞蛋的。我說,火火姐你怎麼說,你應該說下輩子把香皂讓給我。火火姐笑著說好的……
我聽著李樂講著,眼前浮現出那一幕,火火坐在沙發上,說,香皂,如果我死了,你還愛不愛我?
可火火,她沒死。她現在隻是睡著了。
火火,我會記得我說過的話,就算是追到陰曹地府,也會把你追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醫院。二老呆坐在火火的病床前,顯然一夜未眠,盡管旁邊的病床可以睡。他們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十年。這情形讓我心頭一陣疼痛,幾乎無法呼吸。我禁不住說,爸、媽你們回家休息吧,我來照顧火火。
爸拉著我,輕輕走向病房外。那羸弱的身體走路竟然如此輕,仿佛怕驚擾了火火。
爸在外麵,低聲對我說,孩子,火火的病情到底如何?
我憶起昨夜李樂的話,一陣心酸,不敢如實相告,隻說,醫生多次診斷,隻是處於昏迷狀態,身體各項良好,不日會蘇醒過來。
爸噓了一口氣,他應該也多次詢問過醫生,差不多醫生也是這麼說的。
我不由得從心底感謝李樂。
爸瞅了一眼病房裏的老伴,說,香皂,你媽心髒不好,經不起打擊。我今天會帶她回去,火火這孩子就……拜托你了。
我聽到雙鬢白霜的老人,對我說拜托兩個字的時候,心裏一陣揪心。又默許火火的媽媽就是我媽,更是心如刀割。我說,爸您放心吧,有我在,火火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努力扮了一個微笑說,說不定她一會兒就醒了。
我想爸帶媽回去也好,這樣子說不定哪天就會知道事實。給兩位老人帶來打擊。看到病房裏他們整理好的行李箱,我突然覺得火火爸很偉大!
爸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輕輕的,我卻感覺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然後他說,你先回家收拾一下吧,給火火帶幾件換洗的衣服。昨晚你媽給火火擦洗過了。
我聞言馬上自責。於是馬上趕回家,大喊一聲,李樂別睡了,幫我找幾件火火的衣服,要好看的。
卻聽不到任何回答,家裏到處看了都找不到李樂,唯獨找到桌子上留的一張紙條,寫著,香皂我走了。記得你欠我十年房租。我會回來找你要的。
我拿著紙條,呆在原地,心裏有種無法言喻的滋味,這種滋味滲進血液裏,感覺全身冰涼,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實在想不到李樂竟然走得這麼快,心急火燎地撥她的手機,卻是關機。丫的弄得跟電影裏演得似的。我感覺有些氣憤。但很快又湧現出無盡地愧疚,覺得欠李樂太多了。
給皮二斯打電話,問李樂有沒有去他那裏,皮二斯接到我的電話頗感意外,驚喜地說,我靠的香皂,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們都不敢聯係你,火火是不是醒了?
我說,沒有醒。
皮二斯罵道,沒有醒給我們打電話幹嘛,快去陪老婆去,你要多跟她說話,多給她講故事……
我打斷他,說,李樂去你哪了嗎?
皮二斯說,李樂沒有啊,她能來我這還不高興死我啊。好久沒見李樂了,心裏真是想念得緊啊!
看來在皮二斯這裏也問不到什麼,又惦念著爸媽在醫院等我。跟皮二斯說讓他見到李樂給我打個電話。皮二斯卻在掛電話前說,李樂不在我這裏,就肯定去找她媽了。
我想了一下覺得很有可能,她跟她媽非常親近,這麼一想心裏頓時輕鬆下來。挑了幾件火火的衣服,直奔醫院去了。
我來不及走到病房門口,就拿出衣服來,想問爸媽這衣服好看嗎,我給火火買的。
結果一打開病房門,看到得情形讓我魂飛魄散。病房裏空無一人,連火火病床上的被子都被收走了。
我沒命般喊著,護士護士,病房裏的人呢?
終於有個護士回應我說,出院了。
我突然有咬那個護士的衝動,我終於體會到兔子急了也咬人的話,我說,人還沒好,怎麼出院了?
護士說,病人的監護人辦了出院手續,而且根據病人的情況,長期住院也沒有好的效果。
我驚慌失措地跑到樓外,看不到火火在哪裏,一下子癱坐在台階上,無力地哀叫一聲,天呐!
驚魂甫定,才想起爸媽早就整理好的行李,讓我回去拿衣服也隻是支開我的借口,其實他們早已經決定了把火火帶走了。
我撥打了爸的電話。幸運地是有人接了。我急切地問,爸,火火呢?
爸沉沉地說,香皂,要把火火接回家了。我們昨晚已經問過醫生了,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火火這個苦命的孩子,一時半會好不過來了,與其這麼在醫院耗著,還不如在家讓我們好好照顧她。香皂你還年輕……
後麵的話我沒聽進去,我隻想趕緊追上火火,我問,爸,你們現在在哪啊?
爸說,香皂你就別過來了,昨晚已經打電話讓他二舅今天來接了,現在在回去的路上。
我呆了呆,突然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你知道孤獨的滋味嗎?那就是當你哭的時候,身邊連個安慰你的人都沒有了,除了自己的眼淚,沒人陪你。
我怔怔地向著車站的方向走去,想趕到火火家,終日陪伴著火火,跟她說說悄悄話,給她講故事,給她一起憧憬結婚的那天……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醒來對我說,香皂,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呢。
走路的腿是那麼得疲憊,耳邊縈繞著爸剛才說的那句話,香皂你就別過來了……
他們雖然不說,肯定一直在生我的氣。他們不想見到我,他們帶走了他們的火火,帶走了我的火火……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下來。夜風漸冷,連上天也開始吝嗇他的溫暖了。
走到一個酒吧門口,一個美女攔住我說,帥哥,請我喝杯酒啊!
換作平時,我明知是酒托,也會跟她扯談一會兒。可這次心情大壞,衝她喊道,喝你媽的頭啊!
美女被嚇得大驚失色,仿佛遇到被自己騙過的人,轉身躲開了。
我拿出手機給胖子打了一個電話,說,叫上二斯他們,老子請你們喝酒!
當你忘不了痛苦,那麼酒就是唯一治療傷痛的良藥了,假如酒醉了不會醒的話。
胖子他們像接到聖旨似的,馬上趕到了我悲傷的現場,同來的有二斯、愛國,還有安靜。
她們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唯獨不敢問火火的事。我知道大家都在逃避這個問題,甚至火火住院的時候他們連去看望火火的勇氣都沒有。可我知道,他們每次都會關切地向李樂詢問,仿佛火火是他們的另一個生命。
酒席間,他們得知火火被接走了。似乎都鬆了一口氣。這讓我很迷惑。大家的表情都很悲傷,連我看得都覺得沉悶。想了想事實如此無法改變,不如佯裝開心吧,說不定裝著裝著就真的會騙過自己,開心起來了。
我問胖子,你和安靜的事咋樣了?啥時候結婚?給哥們衝衝喜。
說完對安靜壞笑了一下。
安靜看了看胖子,指了指胖子,又指了指我,做了手語,我看大致明白了什麼意思,她大概是說,就算是嫁給胖子,也得等到火火姐醒的時候。
我的心裏又緊繃繃得像被人緊握住了,我多少次憧憬著和火火結婚,看火火穿上潔白的婚紗,她會問我,香皂你看漂亮嗎?一輩子可隻穿這一次哦。我會說,好看好看,嘿嘿,你是天下最好看的……
大家又開始沉默。我隻好不停地喝酒。誰也不勸我。
突然皮二斯的手機響了,打破了沉默。皮二斯接完電話之後,說,有一個人要來。
當碧子婀娜娉婷地出現在大家麵前時,給人的感覺是這丫頭又漂亮了。雖然我與她怨大仇深,卻總生不起討厭她的想法。我一直在懷疑,是不是因為我看過她,而忽略了與她所有的一切。
她也不生分,徑直坐到皮二斯旁邊,說,好久沒見了大家。
她說完看了一下安靜。臉上略微生出一絲訝異。女孩子之間的嫉妒心是無時無刻都存在的。
看著眾人都不言語,她掃了一眼皮二斯,轉而對我說,香皂,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私底下去醫院詢問過,火火的情況並非沒有方法醫好。
我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兩眼冒光,問,怎麼治啊?
碧子說,具體我也說不上來。我詢問過我……我的國家的專家,他們利用神經細胞再造術,使缺損神經再連接,醫好了不少人。很可能會醫好你家火火。
我不知道碧子為何如此關心我。她帶來的這條消息卻讓我倍感振奮。大大衝淡了我內心的陰霾。出於感謝,我敬了碧子一杯。這條消息讓在場的人無不歡欣,情緒開始高漲起來。
我偷偷拉過胖子,說,胖子,有一件事要向你確認一下。
胖子疑惑地說,香皂你神神秘秘的,什麼事啊?
我說,那天你真的沒有聽到安靜說話嗎?
胖子聽到搖了搖頭,低聲說,香皂,我當時看到火火掉下去,腦袋嗡一下,光顧著大叫了,啥都沒聽到。
胖子這麼一說,我又想起當時的場景,心裏揪心地痛。拿起一杯酒,和胖子幹了一杯。還算是不錯,最近李樂很少去過,倒是少了很多樂趣。
胖子提起李樂,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看著被子裏麵清澈的白酒在燈光下閃耀著美麗的光芒,覺得有些醉意。隻是告訴胖子李樂找她媽媽去了。或許過幾天才能回來。
其實,我知道李樂很難再回來了,除非……
皮二斯瞥見了我的反常,不知道他能否理解我的想法,他把手搭在碧子的肩膀上說,碧子啊,你好歹也算是我們的國際友人吧,香皂的事你能不能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啊!
碧子看了一眼皮二斯,眼神很複雜。估計她似乎想起那晚醉酒和皮二斯睡在一起的尷尬事了。她伸手把皮二斯搭在肩上的手打了下來,對我說,香皂,你我以前是有過恩怨,但是再次相逢,也應該一笑泯恩仇了,畢竟你我都有不對的地方,你的事就交給我吧,我負責幫你聯係醫生。不過……
碧子說著,微低了一下頭,頭發垂下來,略有所思。
我大概猜測到碧子想要說什麼事,說,錢的事你放心吧,有眉目告訴我一聲。大恩不言謝,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開口。
我也不知道此時到底說些什麼。碧子點了點頭說,這事你放心好了,你先盡可能多的攢錢吧。
胖子說,眾人拾柴火焰高,香皂你就別擔心了,哪怕是不開飯店,我們鐵定了要治好火火的。這可不是看你的麵子,關鍵是我們和火火的交情太深了。
一直不言語的張愛國突然說,香皂,隻要你說一聲,老子把結婚的錢都借給你!
皮二斯瞪了一眼張愛國,說,你丫的別在這裏丟人了,你結婚的錢你這輩子壓根用不著,就你那熊樣,誰能看上你啊!
張愛國似乎最討厭皮二斯這麼說,媽的你找練啊,外麵單挑去,看你生得跟他媽妖怪似的,中西合並啊,你就是個火星異形,晚上你站到大街上能把紅綠燈嚇得死機了。
聽了張愛國這句話,大家都忍不住想笑。我也是第一次聽損人這麼損的,能把紅綠燈嚇死機了,太絕了。
皮二斯也似乎最討厭張愛國這麼說他,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說,我他媽比你帥這是不爭的事實,老子玉樹臨風才高八鬥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張愛國打斷皮二斯,說,你別他媽丟人了,別整四個字的行不,我不知道你,你語文壓根就沒及過格!
皮二斯的臉刷得紅了,就仿佛一下子刷上了紅漆,他伸手抄起一根筷子向張愛國甩去,說,嚐嚐老子的筷子神功!
張愛國側身避過,說,別整這沒用的,走,咱外麵操練操練去!
皮二斯看了一下兩個美女,仿佛突然覺醒這麼表現不是自己的紳士風格,於是說,這仇老子記上了,咱們回去後老地方見,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張愛國異常堅定地說,行,你照樣贏不了我。
皮二斯聞言,臉仿佛又刷了層紅漆,愈發紅得可愛,說,我什麼時候輸給過你?
結帳後出了飯店門口,兩人還是罵罵咧咧,捋著袖子,大有大打出手一決勝負的意思。惹得安靜和碧子都忍不住遮口輕笑。
最後實在不行了,胖子提議說咱們去唱歌吧。
我覺得胖子這個提議很不妥,因為安靜無法唱歌,看著大家唱她會很難過的。可是看安靜一臉微笑,又覺得沒什麼。
到了歌廳開了包間,皮二斯和張愛國慪氣,誰也不唱。
我是想唱不敢唱。從上學開始,每逢唱歌,必遭群眾的強烈反對,為了保護群眾的生命,我含淚斷絕了自己的音樂之路。一顆即將璀璨宇宙的新星就這麼隕落了。
碧子點了幾首歌,唱得如黃鶯出穀、乳燕歸巢,用餘音繞梁形容也不為過。想不到這家夥外表漂亮,唱歌也好聽。還時不時向大家拋個媚眼,如果不是我心情差,她極可能勾起我壯烈的色心。此時皮二斯似乎已經忘記和張愛國的仇恨,毫無疑問已經沉醉在碧子的歌聲裏了。
安靜櫻口微張,似乎是在輕輕合著節拍,我在想象,假如安靜能唱歌,那一定比碧子唱得好聽千萬倍吧。
唱完歌已經不早了,出來時外麵天氣大變,烏雲蔽月,連路燈都顯得暗淡。碧子揮了揮手裏的包,說,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大家!再見了。
我說,碧子,我的事你別……
碧子笑了笑,說,一定會盡力的。
這笑容在我看來很美,連此刻糟糕的天氣都顯得格外美麗迷人了。
大家目送著碧子往馬路對麵走去,我看著路燈下那個美麗的身影,覺得一切希望都在她身上了。
正當大家正安排如何打車回去,馬路對麵的碧子突然驚呼一聲,聲音很是驚恐。
循聲望去,一個黑影抓著碧子的包,一腳將碧子踢倒在地,一溜煙奔向遠處。奈何手腳笨拙,似是初次作案,竟然沒跑幾步,轟然跌倒,令人忍不住發笑。
這下摔得似乎很是嚴重,在地上爬了幾下,才得以搖搖晃晃站起,繼續執著地逃跑。
碧子在旁邊嚇得哇哇大哭,一直向這邊招手求助。
皮二斯和張愛國見此情形猙獰一笑,二人頓時變得青麵獠牙,大步流星,奔向笨賊。
眼見二人差幾步就要追上,突然黑暗裏驚現另一黑影,動作迅猛,拉起笨賊就跑。
胖子訝異道,竟然還有同夥呢。安靜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美麗的臉龐現出無限焦急。
皮二斯見狀竟然停下腳步,抬腳脫下皮鞋,大叫一聲皮鞋神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笨賊丟去,不偏不倚正中笨賊後腦勺。笨賊腳下一個趔趄,跑速驟降,張愛國一個箭步,擋住了二賊去路。
我嘿嘿一笑,暗想二人這可有得玩了。禁不住為兩個小賊捏了一把汗。
現在的情形已經不會再擔心什麼,我們邁著輕快的步伐向二斯他們走去。
摔跟頭的那個小賊,見勢顯得格外慌亂,向另一驚恐的眼神,說,老大咱們咋辦?
老大賊向老二投去堅定的眼神,說,老二放心。
老大賊的眼神剛剛投完,便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來,他啪一聲除去刀鞘,刀鋒立時在烏雲蔽日的夜裏閃出冷冷寒光,顯得陰森可怖。
老大賊蔑視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叉開雙腿,將刀尖對準張愛國,而後又微微翹起後腿,腳尖後折,衝著皮二斯。這個姿勢攻守兼備,一可立刻抬腳攻擊,二可馬上甩飛刀逃跑,冷酷勝過聖鬥士,可愛比過葫蘆娃,真是讓人意外之極。
皮二斯一看樂了,感情是遇到練家子了。惺惺相惜,於是情不自禁隻穿著一隻皮鞋向前走了一步。倆賊嚇了一跳,又轉過身,擺好相同姿勢麵向皮二斯。
皮二斯穿著一隻鞋可能覺得不習慣,又脫了另一隻皮鞋,大喝一聲:皮鞋神功!向擺好詭異姿勢向倆賊扔去。
老二賊已經吃過丟皮鞋的虧,低頭便奪,奈何皮鞋不是向著老二賊飛去,而是一道光芒閃過,直奔老二。顯然老大賊這個姿勢不是為防暗器擺的,收勢又慢,徑直被皮鞋砸中了臉。一聲慘叫,一道血光,老大的鼻血飛流直下。皮鞋掉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才收住去勢。想不到一開始的場麵便如此慘烈。
老大賊頓時怒火中燒,盛怒之下,單腿躍起,翹起的那隻腳如流星般踢向皮二斯,瞬間二人纏鬥到一塊。
張愛國眼見插不上手,不免有些氣餒。看著愣在中間的老二賊,臉上微微一笑,抬步逼近,一隻手抓住老二賊的後領,一隻手五指並攏,以掌做刀,向老二賊後頸那麼一砍,老二賊登時軟綿綿地癱軟在地,連聲慘叫也未來得及發出,便昏了過去。
老大賊瞥見此情形,立即顯得慌亂,一不小心漏出了破綻,被皮二斯一腳踹在腹部。老大連退三步,穩住身形,大口呼吸了幾次,說,你們兩個以多欺少,他媽的算什麼好漢!
皮二斯對張愛國說,這小子身手還湊合,你小子別上了,讓老子活動活動筋骨。
張愛國瞪了一眼皮二斯,不置可否。
老大見狀,說,你們不能這樣啊。
估計張愛國也想舒展一下筋骨,可能礙著麵子,又因為剛才的爭吵在生皮二斯的氣,不屑於和皮二斯為伍,便繞了過去,狠狠踩了一腳皮二斯的皮鞋,退到了碧子旁邊。碧子正拿出手機,估計是要報警。
皮二斯開心地點了點頭,對老大賊說,嘿,現在咱倆開始吧。
然後又對胖子說,胖子幫我掐一下表,看看我幾秒能解決他。
張愛國卻不耐煩地說,趕緊打完走人,這麼囉嗦幹嘛!
皮二斯正欲爭辯,突然老大賊持刀便刺,陣陣寒光,招招要害,在場的人不免都為皮二斯捏了一把汗。
刀影中的皮二斯卻是鎮靜自若,左閃右避,仿佛在跳一場華爾茲,優雅從容,瀟灑到極點。旁邊的張愛國看得一臉不屑,似乎是嫌皮二斯在賣弄本事。
就這麼走了幾招,皮二斯自己似乎也不耐煩了。估計沒穿鞋的腳丫子被磨痛了。咳了一聲,竟向老大吐了一口痰。這當然出乎老大賊意外,老大賊躲閃不及,被一下子吐到臉上。他急忙揮袖去擦,僅僅這一間隙,皮二斯穿襪子的腳,仿佛在表演一場魔術,像雨點般,分上中下三路,飛快向老大賊踢去,腳腳命中,老大慘叫連連。
老大賊終於抵不過這淩厲攻勢,被皮二斯一腳踹在地上,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老大賊揮手一甩,短刀閃出一道寒芒,向皮二斯飛去,嚇得在場的人一陣驚呼。
皮二斯眼疾手快,向旁邊側身閃過,不料飛刀精確無比地向正在打電話的碧子飛去。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腦海裏馬上浮現出碧子被一刀刺中的場景,她像一朵凋零的花一樣,倒在血泊中,用哀憐的眼神看著我們。我伸手捧住她美麗的臉龐,說,碧子你不能死啊,火火的病還指望著你呢……
然而間不容發之極,不容得多想,眼見短刀馬上就結束了碧子百合花般的生命,意料之外,一隻皮鞋擋在了短刀和碧子中間,撲哧一聲,短刀深深插入皮鞋當中,刀尖距離碧子的小臉僅僅分毫。再看拿皮鞋擋刀的人,赫然是張愛國。見此情形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
皮二斯見心愛的皮鞋被刀子刺穿了,很是心疼,像兔子似的跳到老大賊身上,拳頭狂風暴雨一般打向老大賊的臉上,片刻之間,老大賊已滿目全非,連呻吟聲都無法發出了。
警察到了之後,見狀很是吃驚,拉著皮二斯說,兄弟,你揍得也太狠了吧。
皮二斯瞅了一眼張愛國丟在地上的皮鞋,說,這個還得讓他們賠償吧,名牌啊。
做了簡單的筆錄後,兩隻賊被帶走了。
皮二斯得意洋洋地對碧子說,美女,嘿嘿,感覺我帥不?
碧子瞪了皮二斯一眼說,你的鞋真臭!
事後大家陸續離開,隻剩我自己站在馬路邊上,夜空裏的烏雲壓了下來,點點雨滴落了下來,掉在幹燥的地麵上,一點一點,仿佛淚痕。
回家吧,我對自己說。可是身體跟不想動。家裏已空無一人,現在隻剩下我自己。沒有了火火,家隻是一座水泥房子。雨越下越大,我慢慢走在雨裏,回憶著過往,想著火火想著李樂,想著有她們的日子是那麼地快樂,現在突然剩自己一個人了,這麼落寞能跟誰去說。
摸了摸口袋,想抽一支煙,卻無奈地笑了。伸手拿出水濕的煙盒丟在了路邊,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路邊一隻卷毛的小狗也跟我一樣,落寞在雨裏前行。
洗衣粉從我的記憶深處浮在我的腦海,我淡淡的微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洗衣粉你這個小家夥,你知道了我的寂寞嗎,此時出來安慰我,笨家夥,你不怪我嗎?我總是保護不好身邊的人,失去了你失去了火火,李樂又被我氣走了,你應該責怪我才對。人世間的愛,要麼愛得心醉要麼恨得心碎,唯獨你們卻一直容忍我,甚至離去的時候,還對我獻出深深的關愛,欠了你們那麼多,讓我怎麼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