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都沒來,牛克峰將最後一口湯,也仰脖倒下喉嚨後,一邊在池子裏洗塑料碗,一邊對從門口過來的金小虎抱怨說:
“我娘就是一根筋,改好改好的……!”
金小虎心裏響了一下,正想說什麼,他的朋友王繼山把他叫過去了。“四進宮”提著褲子走過來,牛克峰就把擁到嘴邊的話,彈出眼睛向“四進宮”噴去:
“我娘哪曉得,這他媽是個什麼世道!我咽得下一天三頓鹹菜,咽不下的是一口惡氣!為什麼我一天下來,腰多快累斷了,坐下後要一點點往上挺。就這樣,一個月才掙千把塊!家裏窮的我女兒5歲時就吵著要我給她買一條紅裙子,我也答應了。可她今年都8歲了,我還賴著賬!兩滴眼淚滾了下來,他驟然提高了聲度:“人家當官做老板的,一頓飯就要上萬幾萬,抵得上我3、4年磨脊梁骨的工資,住別墅,包二奶、三奶,他們的錢是哪裏來的?當老板的,我們不去說他,有他一頓飯幾萬的時候,也有他虧起來,跳樓下大牢的時候,可那當官的錢是哪來的?一幢別墅幾千萬,用他的工資得掙100年!都是人,同一個社會,為什麼隻能由他天堂當神仙,我們隻好地獄當小鬼?不義之財他們拿得,為什麼我們拿不得?”
“牛吃稻草鴨吃穀,個人修得各人福。有人坐轎,有人抬轎,世道就是這樣的。”
金小虎從裏麵扔過來一串箴言。
“沒錯”——“卟咚”。
廁坑上的“四進宮”上下兩口同時發聲,一起飄逸。
“上天給我們每個男人,都他娘的,開一張嘴,擰一個褲襠裏的玩意兒,有的人就天天往嘴裏塞山珍海味;有的人天天鹹菜糙飯。有的人,他褲襠裏的玩意兒,他娘的就像長阪坡裏的趙子龍,左衝右突夜夜換人;有的人就像抱窩的母雞,夜夜趴窩。不公平?地球本來就不是平的,有山有海的,人世間也他娘的一樣,有山有海,有活得好,活的孬的。活的好的,憑啥?聰明!活的孬的,又因什麼?
“傻!世界是為聰明人準備的。傻瓜,隻有吃苦的份,隻有滾到人世間的海底湖底去。什麼是聰明人?誰又是傻瓜蛋?”
金小虎和王繼山過來,雙雙靠在洗漱區門口,“四進宮“現又添了兩個學生,下麵的“卟咚”顧不上了,挺挺胸亮開嗓子說:
“很簡單,敢吃的,吃著的,聰明人;不敢吃,吃不著的,傻瓜蛋!你牛禿磨脊梁骨一年能苦多少錢?你剛才講了,萬把塊。後來變聰明,晚上去爬人窗戶了,爬窗戶,逮到,萬把塊也他娘的判一年,你牛禿會笨到爬一次,被逮一次啊?爬10次,逮一次,就付了一次的成本給他,那9次不是賺了?誰聰明誰傻瓜,還不明白?大牢裏有句名言聽說沒?
“什麼名言?”牛克峰變成潮紅的臉上眼裏燒著火。
“坐牢是成本,出去是資本,犯罪是老本,好活是根本。抓到你,蹲大牢當小鬼,算你付成本,出去,你去當神仙……”
“四哥,你說到我心裏去了!”牛克峰激動地說。王繼山頻頻點頭,金小虎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型。
“說到我心裏去,是要交學費的。”
“學費?”牛克峰稍一愣怔,馬上點頭,“願教,願教。怎麼交法?”
“把我的屁股擦了。”
屁股服務的很舒服,“四進宮”把褲子提起來,牛克峰搶著給他係腰帶。“四進宮”沉沉地看著他:
“行,衝你這孝順勁,空下來,我教你幾招,敢吃,吃著的才是聰明人。爬窗戶……,你還嫩著呢!”
“我待會兒給你磕頭!”牛克峰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