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連忙抬起頭，結果正好對上了屈景明的眼眸，這一刻屈景明的瞳孔中，再也沒有了渾濁與迷糊，反而變得神采奕奕，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
“如果你想知道什麼，明天一早可以去城隍廟裏上柱香。”
陳慶之愣了愣：“金陵城外的那座城隍廟。”
屈景明糾正道：“大昌城裏的城隍廟。”
陳慶之心中一痛，他隱約間，感覺自己仿佛抓住了什麼。卻又想不明白。
而屈景明，這會兒卻已經轉過頭去，再次看著天花板，眼睛緩緩閉上。
“我那張銀行卡裏還有些錢，密碼就是我在禦鬼局的編號，這次葬禮一切花銷，就不要向大夏那邊報銷，全都用我自己的錢來，沒用完的，就都投給城裏的幾家養老院和福利院吧！”
老人家，這一輩子無兒無女。
或許，他將整個大昌數百萬的居民，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陳慶之心中微微一歎，但還是回應：“我明白了，您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前方沒有傳來回應，陳慶之抬起頭，卻發現屈景明安詳地躺在病榻上眼睛閉合，看起來好像正在酣睡。
隻不過一股濃鬱的死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屈老。”
陳慶之試探著叫了一聲，無人回答，過了許久，他長長歎息一聲：“您走好。”
兩分鍾之後，病房外傳來的慟哭聲。
屈景明的屍體被幾名禦鬼者帶走，準備將之焚燒為灰燼。
陳慶之也跟在其後，打算親手滅殺掉那隻即將掙脫出來的鬼物。
這就是禦鬼者的悲哀，生前要承受鬼物侵蝕的痛苦，死後甚至都無法保全自身，待到一切都處理完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明月初升。
謝婉柔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大昌市，禦鬼者上升等級，畢竟不是玄幻中的修煉。
一閉關就再也無法出現。所謂的閉關，無非就是在短期內盡量免除別人的打擾，專心致誌的去提升自己契約的鬼物力量。
但屈景明的死，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帝都那邊都發過來一張哀悼函。
禦鬼者醫院樓下，無數禦鬼者排成整齊的兩列。
有大昌的也有金陵的，所有人都穿著禦鬼局特製的衣服，包括陳慶之和謝婉柔。
屈景明一生立下了無數功勞，死後自然也應該帶著無盡的榮耀而去。
不多時。一枚黑色的盒子被人端了出來，盒子上貼著屈景明的黑白照片，所有人都看向了謝婉柔。
畢竟，隻要她在場，自動就會成為所有禦鬼者的領隊。
謝婉柔看了一眼，天邊的皎潔月亮。
深深吸了口氣：屈老回家了。”
這一刻，數百名禦鬼者步伐整齊，朝著大昌城內的某一處走去。
幾位老人趕來，全都是屈景明生前關係比較好的朋友。
沒有人哭，氣氛卻要比哭泣更加哀傷，一路上眾人全都沉默，無語，隻有整齊的腳步聲在夜空中回蕩。
屈景明去世的消息並沒有通知大昌的普通人，這也是老人生前囑咐過的。
不過，隨著隊伍的前行，卻不斷有普通人加入進來，雖然他們不明白，這群身穿黑色特殊衣服，渾身散發出冷意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最前方的那個人手裏捧的盒子上貼有屈景明的照片。
就這樣，隊伍一路安靜的行走，身後卻不知何時已經排起了長龍，眾人都自覺的排好隊伍，沒有喧嘩，隻是有低低的啜泣聲傳來，未曾乘車就這麼走了，20幾分鍾後一棟老舊的宅院出現在了前方。
宅邸裏早就被打掃幹淨了，兩個禦鬼者站在門口，衝著過來的隊伍敬禮。
隊伍穿過門口，宅院比較狹窄，因此有很多人都被阻攔在了門口。
經過幾位禦鬼者好一陣子的勸導。
大部分人才三三兩兩的離開。
確實，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出意外。
宅邸後院。
幾百名禦鬼者，以及挑選出來的數百名普通人，圍成的圈子。
圈子中間，則是挖好的泥坑。
謝婉柔親手接過盒子，將其慢慢放在了泥坑之中。
一枚特殊的徽章也放在盒子上，這個是帝都禦鬼者總局那邊送過來的，就放在哀悼函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