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你能幫我了,兄弟,”托羅拍拍著埃裏的肩將他拉到船舷一側,這裏可以看到炮位長德克正大聲指揮奴工往船上一箱一箱地搬運鉛彈和火藥,堆成小山的彈藥已經被搬空了一大半,看樣子用不了一個小時就可以用大功告成。
“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像掉進熱鍋的螃蟹一樣,就是有六條腿也跑不過來。”托羅說。
所以在你看來我是最閑的那個咯?埃裏甩開托羅的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好啦。”他盡量控製自己的表情,以免讓托羅看出自己的不快。
他剛到這艘船服役不久,托羅這些人對他這個從新式海軍學校出來的畢業生並不待見,一開始總是惡意挖苦,在他們的口中埃裏不過是一個沒有見識過大海的雛鳥,學校裏那些東西一文不值,埃裏對此很不以為然。
不過他畢竟是後輩,就算軍銜跟托羅等人平級,若要在這艘船上待下去,必須處理好跟大夥的關係,因此他幾乎沒有拒絕過同僚的幫助,沒成想這些人越發變本加厲,恨不得蹲茅廁都讓他在一旁遞紙。上個月他還將自己的餉銀全部“借”給了德克用於償還賭債,當德克從埃裏手上搶過錢袋的時候,,說好過幾天翻了本就還的,但一直到現在德克卻隻字不提,仿佛壓根兒沒有這回事,埃裏自然也不好催,平時依然談笑自如。
“噢,我可不是說你閑,”托羅似乎看穿了埃裏心中所想,“規劃航線這種事情我們這種粗人就做不來……我是說這個忙隻有老兄你能幫我。你瞧,我必須要找一塊合適的帆布把這塊破爛給換掉。”
托羅抖著手上的帆布,上麵破了一個頭一樣大的洞。
“那你估計找錯人啦,我隻是個航海士,不是裁縫哦。”
“不不不,你看,”托羅指著下麵堆成小山的彈藥,“那不是有一塊現成的嘛?”
埃裏順著托羅指的方向,果然在彈藥山後麵看到一團帆布,應該是用來遮蓋火藥防止被水濺到的。
托羅繼續道:“你幫我跟德克說說,用我這塊跟他換一下,這雖然破了幾個洞,但是用來遮蓋火藥還是不成問題的,都說拿人手短,這家夥還欠你的錢呢,應該不會拒絕你。”
“就這點小事而已?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不也這樣做過幾次嗎?”埃裏看到托羅難得一本正經的要自己幫忙,還以為是什麼難事,原來就是這樣而已,不禁有些不耐煩。
如今戴爾曼(西國名)戰事吃緊,海軍的補給常常跟不上,船上有需要修繕的地方很多時候也是靠自己想辦法,現在船上的好幾塊風帆也都是用遮蓋火藥的防水布客串一下,不過時間一久,客串也變成主演了。
“我這不是剛跟德克吵了兩句嗎,”托羅為難道,“要是我去,別說要那塊帆布了,就是讓他給我吃個屁,他都未必肯。”
“這一點恐怕你說錯了,屁還是有得吃的。”埃裏聳聳肩,翻了一下白眼,“行了,那我幫你跟他說去,順便幫你討他的幾個屁。”
埃裏沿著長長的登船板向碼頭走去,此時太陽已經完全露出海平麵,開始變得刺眼起來。天空中的朝霞漸漸散開,群星已全部隱去,埃裏聞著略帶鹹味的海風心想,今天倒是一個適合航行的日子。
珊榭霍克城的港口碼頭到處都是人,呼和的聲音此起彼伏。水手們都練就了一副大嗓門,在洶湧的浪潮中航行,聲音小了可不成。
這些人中,有不少是總督派來的監工,揮舞著皮鞭指揮奴隸們妝點碼頭。奴隸們有些忙著給大青石鋪就的台階鋪上紅毯,有些則忙著給附近房屋伸出來的簷角掛上彩綢。
還有其他船上的水手,三三兩兩互相攙扶著醉醺醺地往自家的船晃去,他們手裏剩餘的朗姆酒在瓶子裏劇烈晃蕩,消耗掉的酒自然為昨夜的風流做了絕美的點綴,“聰明的水手不存錢,銅板換來美人顏,漂泊大海多危險,縱情怎可待明天……”,連小孩子都會唱這首水手之歌。畢竟把銅子兒塞進姑娘的大腿中間裏總比被大海或者海盜奪去要好得多,水手可從來沒有儲蓄的習慣。
一些早已不剩半個銅板的倒黴蛋正一箱箱地往自家船上搬運蔬菜、水果和一些幹魚,埃裏在路過他們的時候差點被幹魚的刺鼻味道熏吐,倒是海鷗們似乎很喜歡這種味道,盤旋在半空興奮地嗷嗷叫。遠處的貨船上還不時傳來嘚嘚嗒嗒敲打鉚釘的聲音,看來正在修複莫名其妙折斷的桅杆或者船底的漏洞。
港口忙碌的人裏,數量最多的就是給“鐵螃蟹”號搬運彈藥的奴工,慷慨的總督大人特瑞·彌爾·賽佛力克不僅調撥了大量的火藥和炮彈,還派來了一百多號奴工。這些奴工都暫時交給德克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