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二運三風水,人的命天注定,但運是可以變的,這跟祖墳風水不無關係,雖然國家現在都流行火葬,但在一些偏遠農村,選墳堪輿改風水的買賣還是很有市場。
我們範家世代就是做這一行的陰陽先生,又稱鬼客,在山西河東一帶很有名氣,然而到了父親這一代,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再讓我繼承祖上的手藝。
原因很簡單,鬼客者與亡者為伍,不與生人多交往,村裏人可謂敬畏交加,延請之時,三牲六畜,白包禮送,平時則退避三舍,望其項背而遁避,以為晦氣,是以稱之為鬼客!
父親的理想是讓我好好讀書,以後當個官兒,最起碼是個吃皇糧的,然而天不遂人願,在我月乩抓周之時,一生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我滿月那天,吃過長壽麵,祭過長壽酒,擺上長壽香,母親將一簸箕的雜物撒到了炕上,父親為了給我討個好兆頭,加大我出人頭地的幾率,特地跑到鎮子上買來紙張筆硯,還有小金印之類的東西,最不好的也是一袋泥土,那就是本本分分的做一輩子老實農民。
一開始我抓的是小金印,激動的父親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大聲喊著:“娃!快抓!”
也不知道是被他嚇著了還是怎麼的,我的手在金印上滑了一下,又摸向了毛筆,父親欣慰的點點頭:“行啊,我們範家從來也沒出過一個文化人。”
然而我拿起毛筆看了看,又轉手去摸向了秤砣,對於這個以後當小買賣人的選項,父親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反感,畢竟比地裏刨食的農民強。
我左抓抓,右抓抓,就是定不下來,眼看長壽香就要燒完了,父親氣的嗷嗷大罵:“你他媽的兔崽子,難不成以後要當個二流子嗎!”
父親的怒罵,把我嚇的撲到母親懷裏哇哇大哭,長壽香已經燃盡,月乩結束,父親氣惱的直跺腳!喝了一口悶酒,鼻孔中喘著粗重的氣,惡狠狠的看向我們母子倆!
母親不敢直視父親發紅的眼,低頭哄著我,突然驚叫一聲:“他爹!你看!”
此時的我,手裏握著一個黑色的小湯勺,就是調羹用的那種,父親大喜,心說,就是當個大廚也不錯啊!以後肯定餓不著肚子,收入也不菲!
他走到近前,輕輕的想拽出我手裏的湯勺,可是我就是死命的不鬆開,後來父親稍稍一用力,把湯勺抽了出來,他使勁的眨著醉眼,仔細端詳,片刻之後,突然勃然大怒,甩手就是狠狠一耳光,直接把母親從炕上打掀了下來。
“誰他媽的讓你把這東西放進去的!”父親發瘋一般的狂吼。
原來我手裏握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湯勺,而是分金定穴的羅盤上的司南!
母親的臉被打出了一個大手印,緊緊的抱住嚎啕大哭的我,哽咽道:“本來我是想放湯勺的,可是家裏的幾個,都被我不小心打碎了,我見爹生前的灶櫃兒裏有這麼一個東西,長得跟湯勺一樣,我也不知道是......”
母親的話沒說完,父親又是一個大嘴巴子扇了過去,嘴裏老子媽死爹娘的亂罵,母親隻得背過身去,任由父親拳打腳踢,然而父親沒打幾下,自己停住了,歇斯底裏的咆哮也漸漸平息下來,變成嗚咽的哭泣,一個大老爺們兒像孩子般的坐在地上錘頭頓足。
母親心裏也不好受,扭頭含淚說:“他爹,你要是心裏不好受,就多打我幾下吧,都是我不好。”
父親擦著淚,難過的長歎一口氣:“都是命啊!不怪你!”
我的爺爺,是山西河東一帶有名的鬼客,選墳定穴那是一等一的好手,卻在文.革時期被當牛鬼蛇神活活批鬥死,到了我父親這一代,雖然留著祖上的手藝但卻不敢再露技,隻是在地裏老老實實的種莊稼。
直到後來改革開放,大環境變了,他也沒別的本事,就偷偷的出來重操祖上的舊業,畢竟這東西來錢快。
而我,則是在父親天命不可違的觀念下也接受了堪輿風水的家傳,稍大一點還沒上小學,父親就開始教我讀書認字,明八卦,知五行,曉陰陽,識六.合,父親遇到活兒了,也會親自帶上我一起,在茫茫的山野中學習認氣探脈的知識。
自從我懂事開始,就總覺得身後有幾個黑影兒跟著我,猛的一扭頭,餘光也能偶爾掃見,跟爹娘說,一開始他們還相信,父親還專門兒為我驅鬼,到了後來就完全當做我小孩子胡說八道。
還有就是,我能看見一些黑乎乎的氣息,在廁所和院子裏遊蕩,這個倒是得到了父親的肯定,我也明白了什麼叫陰氣。
真正讓我改變命運在我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我沒考上大學,跟著父親幫著附近的鄉裏選墳定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