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爺子從銀行裏走出來，手裏捂著自家縫的布袋，難掩激動的心情。
葉獷跟在他背後，他的眼睛盯著那一袋滿滿鼓鼓的錢，撇撇嘴。
大夏天，爺倆在太陽底下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有條野狗從身旁經過，葉獷不服，他憑什麼走在陰涼地。
“爹，到沒？”
葉老爺子喘著氣，“快了”
葉獷聽了這話立馬來了精神，但仍是硬生生走了半小時才到一個石灰牆砌的大院子前
“不走了，不走了，打死我也不走了。”
葉老爺子是從布袋裏掏出把鑰匙，熟練的開鎖，然後理都不理在地上撒脫的葉獷。
哎？不應該哄哄什麼的？
“等等我，葉大爺！”
葉獷屁顛屁顛的追上。
追著追著葉獷跑進了一片桂花樹林，甜到齁的香味。
難聞，一邊掩鼻一邊尋找著出口。
樹的盡頭是一條走廊，有個女孩在簷下坐著，標準的小學生坐姿，她抬頭看著天。
葉獷悄悄地靠近，順著牆上的凸起麻溜的爬上了欄杆。
“喂，在看啥，不覺得這裏難聞的要命！”
那女孩低下頭看了他幾秒，怔怔的，然後，突然跑了，凳子都被她帶的翻倒。
無聊。葉獷吹起口哨。
“獷娃，過來！”
嗯？老爺子叫他，盡管非常不願意聽到這個叫法，他還是去了。
不情不願，“有事？”
“嘿，你小子，快給羅阿姨打聲招呼。”
葉獷這才注意到麵前還站著一位女人。
“哦，好。”
“會不會說話！”葉老急了，抄起手打他。
“別別別，小孩子沒事。”
羅院長見狀阻止。
消消氣，葉老的情緒緩下來。葉獷往那布袋看了一眼，幹癟，東西沒了。
遠處有什麼東西響了，像是與地麵的碰撞聲。
趕緊回頭，羅院長就看見趴在地上的蔚空。
蔚空倒是沒哭沒鬧，自己站起來拍拍屁股。
“小妮，來來來。”
羅院長向她招手。
走進了，葉獷仔細看，這不是之前那個，扭扭捏捏的，還真是個大姑娘。
“獷娃，給人姑娘打招呼。”
“為什麼要打？”
葉老又急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說不過，打不過，葉獷妥協，“我又不知道她叫啥，怎麼打？”
忍忍忍，葉老轉而對羅院長說，“大妹子，這娃叫啥？”
羅院長把躲在她身後的蔚空撈到身前，“叫蔚空。”
“蔚空好！”
葉獷喊的響亮，雖然他不知道這兩個字到底是怎麼寫的。
蔚空是被他嚇得一哆嗦，又跑了。
後來葉老父子倆來這裏的次數多了，葉獷也知道更多這裏的事。
原來這兒是孤兒院，那個被他嚇著的人是個啞巴。
啞巴都是不能說話聽不見，起碼八歲的他是那樣認為的。
所以每次他和蔚空說話，都會把音量提高好幾倍，但是每次蔚空聽完他說話，都跑的很快。
葉獷學了她名字的寫法，還跟著羅院長學了些手語，簡單的，“你好”“再見”。
他沒想到，剛學會就派上用場了。
要搬家，葉老已經找好了下家。
離別那天，他們又去了孤兒院，羅院長正在教蔚空手語。
羅院長教的是“你好”，可教了幾遍蔚空也沒學會。
看的捉急，葉獷大踏步走過去，“來，這樣。”
一手食指指向她，一手握拳，向上伸出拇指。
“你好。”
蔚空看呆了，他怎麼學那麼快。
“又來幹傻事啊。”
羅院長看玩笑。
“沒，這不要走了，來看看。”
明顯的，羅院長愣了一下，“走，去哪兒啊？”
“沒哪兒，搬個家。”
稍停，葉老又說，“別想太多，都過去了，對自己好點，妹子，你還年輕。”
想哭，但忍住了。
“好好。”
大人們的道別，葉獷沒興趣聽，他隻是看著蔚空。
糯糯的矮矮的她，“再見。”
他比手勢。
蔚空沒學，她照著葉獷剛剛比的樣子，胡亂做了一下，“你好”。
窗戶沒關緊，風順著縫隙吹進來，颼颼的響。
葉獷起身關窗戶，又拉了下窗簾。
回頭看，蔚空睡的很熟，他給她掖了掖被角。
看著她的睡顏，葉獷突然笑了。
我夢見了，原來我們小時候的日子是那樣子，原來我學手語這麼快是有原因的。
我說的再見，終於變成了你的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