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豬鳴冤(1 / 2)

神豬鳴冤

正月初八一大早,臨江知縣鄔星明老爺正在家中閑坐,衙役胡大千上門來報:“老爺,有人鳴冤了。”“哪個?”“正陽街西頭賣豆腐的劉老栓,說是有頭大豬闖進他家院內,拱砸了半壇油,還拱倒了設在院中的天地牌位。”按例,鄔老爺正月十五前是不理事的,再說一頭豬惹的禍,不過讓豬的主人賠理道歉也就沒啥大不了的。可是,這位鄔老爺今天突然心血來潮,說了聲:“帶路。”竟要親自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初六到初七一連下了兩晝夜大雪,大街上清冷清冷,縣太爺隨胡大千來到劉老栓家,就見一顆顆碩大的豬蹄印兒在雪地裏趟了倆來回,豬做了案又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縣太爺正問事情的經過,就聽劉老栓的板障子外麵有人吵罵,接著豬吼人叫,亂作一團。鄔老爺出門一看,果然是一個漢子手拿一截劈柴,要打一頭豬。嗬,好大一頭種公豬,黑底白花,渾身毛兒油亮亮緞子一般,看樣子足有五百斤以上!這公豬麵對劈柴並不懼怕,腦袋抵地,亮出一對獠牙,嘴裏發著威,那獠牙若是撅到人的肚皮,一準讓你腹破腸流!

鄔老爺用鼻子哼了一聲,掄劈柴的人認得是縣太爺,忙後撤兩步,似要跪下。鄔老爺說:“別跪,小心吃它的虧。”這時見那隻公豬,卻並不再凶,隻衝著鄔知縣低聲哼哼。知縣問劉老栓:“這是哪家的豬?”劉老栓道:“小人活到土埋脖梗子了,也沒見過這麼大的豬。就是它給小人家好一頓禍害。”

此時,圍過來一些膽大的人,鄔老爺一一問過,都說,城裏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豬,必是外地逃來的。鄔老爺吩咐胡大千,速去通知所有差役,限午前察明豬的主人。這鄔老爺發跡之前,卻是雇給富人家放豬的,對教訓豬十分有研究,他衝那豬伸伸手:“你是不是豬神?那就跟我走吧。”說來也怪,那豬當真跟在鄔老爺身後,乖得很!

眾人一片驚歎之聲:“老爺遇了神豬了!”

傍午,胡大千一幹差役人等,紛紛來向老爺複命,說是城裏幾乎挨家打聽遍了,沒有肯認誰是這豬的主人的。“老爺,肥豬撞門,大吉大利,這豬合該就歸了縣衙啦。”

鄔老爺眉頭皺著,心裏直犯合計。怪哉,難道真是天降神豬於我?他已令老馬夫把些飲料豆兒喂那種豬,那畜生也怪,除了炒料豆兒,別的任嘛不動。鄔老爺這裏還要接待客人,想了想,又對衙役們吩咐:“今天早上剛剛停雪,你等到城外雪地裏看,這豬到底是從何方而來,若是讓我察出豬究竟出自誰家,那可要治你們個偷懶的罪名。”

結果,到了傍晚,豬的來路仍然沒查清,城外新降大雪尺多深,隻有很少走親的踩踏,卻無豬的蹄蹤。也就是說,這豬定是從哪家圈裏逃出。

鄔知縣覺得此事奇怪:這麼罕見的大種豬,值好幾兩銀子呢,不過闖了點小禍,主人怎麼會不敢來認領?難道主人突然出門或者暴病死亡?也不對。總該有人知道或者認識此豬呀,它已經該算得上個奇物了呢。腦子一涉及到“死亡”這個詞兒,鄔知縣就想,或者這豬是有冤情。他眼珠一轉,暗暗一笑,通知:所有差役都到縣衙,本縣要理事了。

鄔老爺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對百姓也極好,因此雖然到任隻兩年,卻大有政聲。他對差役們說:“今日神豬上門,卻衝本縣冒出一句人話,說是‘天大冤屈’。本縣聽得真切,卻再也問不出下文。我想既然能口吐人言,此豬必有來曆。眾差役聽真:大雪雖然被清掃,可蛛絲馬跡定有存留,你等可在天黑前迅速查清它至少都在哪個街區活動過,包括有人見過這豬的,也一並帶來見我,注意切莫驚擾百姓。”

鄔老爺一夜都沒睡好,滿腦子是那頭怪豬的影子。

話說那頭大豬見了鄔老爺,溫馴無比,眾人隻道是神豬懼怕老爺,哪裏曉得老爺當年是放豬娃?訪查結果,此豬隻在正陽街一帶活動過,別處沒見過一隻蹄印兒。

鄔老爺跟隨查訪的差役,沿著正陽街,一路看將下去,並親自打聽百姓家,這裏民居、買賣混雜,很多店鋪都沒開門,但是說到那豬,卻是眾口一詞,這附近沒見過。

有一條鄔知縣深信不疑,這豬必有說道。所以他才捏造出個口吐人言的說法來。

此時,有衙役帶一姓宋的布店夥計來見,說是昨夜天黑透了的時候,他去姨娘家瞧病回來,在城南道上看見一個人頂著一頭雪,趕著好大一頭豬,問宋夥計:“晚上城門早關了罷?”宋說:“要進城?這些年沒匪亂,大門雖然關了,可旁邊有小門仍能出入。”盡管他急著回店,沒顧得上多說話,但這頭豬肯定是昨夜被人趕進城內的。那就是說,豬是不了解城內情況的外地人趕來的,他若是投親戚,也難免各家打聽;若是投宿,各旅店也有記載,怎麼卻一點消息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