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1 / 3)

昔日熱鬧非凡的長樂宮,終是在經曆了十多年的冷清之後,又重現了分毫生機。

“微臣見過陛下。”中年男子站在門口俯身行禮,他身旁的婦人也一道福了福身子。

正坐著用膳的少年聞聲,忽然抬頭,看向麵前的兩人,輕笑到:“葉伯伯,這裏沒有外人,坐下來一塊用膳吧。”少年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葉向暝身旁的婦人,“這該不會是葉伯母吧?”

程婓煙笑了笑,“十幾年不見,陛下果真是將臣忘了,小時候還不讓我走呢,一晃也這麼大了。”

“怎麼會忘,程姨也真是的,回了乾都也沒找人通稟一聲也好讓侄兒有個準備不是?”楚連睿笑,能與葉向暝比肩的女子就這麼一位,他怎會不知是誰,“兩位長輩快些坐下,一路風塵,想來還未用膳吧?”

說著,不等兩人反映,便喚宮娥又添了兩副碗筷,“我們邊吃邊聊,程姨一走就是這麼多年,皇伯伯也念叨了你這麼多年,孤倒還真想聽聽程姨你一路上有什麼奇聞逸事。”

“哪兒有什麼好玩的呀,一路上景色都差不多!”程婓煙頓了頓,突然笑得促狹,“不過陛下你也不容易,在楚佑宸那家夥身邊受教了足足十年有餘吧?還沒有被帶成跟他一樣的,真是蒼天有眼啊!”

楚連睿也笑,微微紅了耳根,“其實孤記得自己啟蒙那段時間,都不是皇伯伯教的。”

“哦?怪不得。那是何方神聖?”

“依稀記得是在皇宮很偏僻的一個角落,過會兒吃完飯,孤帶二位去看看。”

“好。”兩人應到。

等真正到了楚連睿口中那個地方時,程婓煙猛地眼眶一熱,險些掉出淚來。

卻仍是強笑到,“原來是落大哥給陛下啟的蒙,怪不得不一樣。”

楚連睿略有些吃驚,“程姨也認識我先生?”

“當然,當初我成親的時候,還是落大哥和你皇伯伯一塊兒扮的高堂。”程婓煙笑著道,“對了,當時你也被大老遠的帶到了南昌,可有印象?”

楚連睿仔細回憶了半晌,默默點了頭,他好像是有些印象來著。

突然,程婓煙目光在整個院子中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一個小儲物室的門鎖上,回頭問到,“陛下可知這門上為何有鎖?”

楚連睿漫不經心道:“很早以前就有了,皇伯伯親自上的鎖,應該是先生剛離開那會兒,後來在三年前禪位前一晚,聽說有宮人看見皇伯伯過來了一回。年份長了,現在這鎖應當已經壞了。”

程婓煙聞言去試,果真她的手剛放在那鐵鎖上,還未使勁,鎖子便自己掉了下來。

程婓煙推開房門,身後跟著一臉躍躍欲試的楚連睿和神色複雜的葉向暝。

屋裏許久未進人,不少地方已經都結上了蜘蛛網,程婓煙舉著燭燈,小心翼翼地在裏麵轉了一圈,就在淚水快要忍不住決堤的時候衝了出來,手上卻拿了一幅畫卷。

“燒了罷。”她淡淡地道,“你皇伯伯和先生,會願意看到這些的。”

楚連睿有些不解,卻終究還是照做了。

當夜,皇宮南邊一個小宮殿,燃起了熊熊大火。

宮人們隻顧控製不讓火勢蔓延,卻未有絲毫的挽救。

這是他們陛下下的命令。

第二日,火焰徹底熄滅之後,那裏隻剩了一片廢墟。

有宮餓在掃地之時,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個牌匾,上麵寫了三個字——落雪居。

“程姨,為什麼要燒了那裏,那是先生他留下唯一的東西……”

“太沉重了,有些東西,記在心裏就好。”

“一切,都結束了。”

番外一:誰家年少足風流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這段韋莊《思帝鄉》的上半闕,前兩句用來形容我們宮主,最是合適不過。而那後兩句,卻足足是陛下的寫照。

對於這位陛下,本來是當喚他一聲“鈺宮主”的,可是最近這些年,宮主去了,陛下他也就沒怎麼搭理璿璣宮的事,到後來,索性直接把宮主的職責交給了我和青黛,至於紫蘇,早就跟著君語姑娘不知道跑去什麼地方了。

我整日跟在陛下身後,宮裏的事隻好青黛全權負責。為此,青黛鬧了不止一次。

其實按理說,我才是陪在宮主身邊時間最長的人。

無論是何公子、君姑娘,抑或是陛下,在宮主身旁待的時間都沒有我長。

第一次見到宮主,是在非涼泉川的陵城,宮主把我從人販子的手中買下,一路帶著我,後來在清泉河邊的時候遇見了陛下。

其實宮主本未打算搭理那人,奈何那人見了宮主便似一塊狗皮膏藥似的粘了上來,任宮主怎麼甩都甩不掉,沒辦法,也就隻好任由他跟著。

起初宮主並不怎麼待見他,直到有一次在山裏遇見了劫匪,還是少年的陛下奮不顧身地衝上去保護宮主之後,我隱隱感覺到仿佛什麼東西在冥冥中變了,後來當宮主給我解釋,麵前這個人便是非涼未來的帝王之時,我心裏是有著抗拒的。

宮主是南昌的人,我知道。

宮主的真名是落南陌,南昌的三皇子,我知道。

宮主和陛下很投緣,我也知道。

可是陛下他偏偏是非涼的太子,在此,我不由得感歎一聲,造化弄人。

可是當宮主知道我的想法之後,反應卻很是奇怪。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輕聲道:“我這一身血肉是南昌王族的不錯,可是這不代表我就是南昌人,若是我不想,我可以哪兒的人都不是。”

當時的我懵懵懂懂,聽得不是很明白,卻也知道國家不再是橫在兩人友情之間的阻礙,著實為他們高興。

沒錯,友情,那時的他們還是友情。

換句話說,從頭到尾跟在宮主屁股後麵的我,都不知道這兩人的友情何時變了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