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徽時代1(1 / 3)

第一章 永徽時代1

李世民駕鶴西去,留下了李治和長孫無忌甥舅二人。此時,擺在他二人麵前最緊迫的事,不是如何為李世民的一生做總結,而是各有各的煩惱。

雖說對父親的離世早有準備,但事到臨頭李治在情緒上一時還很難接受,加之依賴和庇護感的喪失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烈。年輕的他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唯一想做的便是靠在長孫舅舅的肩膀失聲痛哭。

長孫無忌想的遠比他多。皇上病逝在行宮。對於親曆過玄武門之變的長孫無忌而言,現在的狀況並不樂觀。一旦皇上駕崩的消息傳出,長安城中有異心者有可能會大肆散布謠言,蠱惑人心,並借機輕鬆控製中央政府。若是再有武裝部隊的支持,煽動隨行的護駕禁軍,在行宮中將自己一網打盡,或許隻需再造一份遺詔,一切可都完了。所以,當務之急應是封鎖消息,一切等回了長安再說。

看著身邊已經哭得跟淚人似的外甥,長孫無忌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氣。想當年你老爸在你這個年紀早就拎著大刀率領軍隊上陣殺敵了,你倒好,一點氣概都沒有不說,還整天纏在舅舅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到處亂抹,我這套新做的官服可算是糟蹋了。

眼看外甥的眼淚沒有止住的跡象,長孫無忌終於也煩了:“大行皇帝把江山社稷和你老李全家都交到了你手上,上為天下,下為全家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像個無知小兒似得隻知道哭呢!”

一句話罵醒了李治。一行人立刻開始投入工作。

首先是封鎖消息。

第二天,李治和李世民(躺在靈柩裏,乘坐皇帝專轎)在禁軍的護送下返回了長安。一切儀式如常。

安全回到權力中樞後,“李世民”下詔:任命太子左庶子於誌寧為侍中;東宮少詹事張行成為兼侍中兼刑部尚書;太子右庶子兼吏部侍郎高季輔為兼中書令(侍中和中書令為門下省和中書省的最高長官,宰相級別)。

見重要部門都已經換成了自己人,長孫無忌長出了口氣。很快,朝廷對外發布了訃告,並公布了太宗遺詔:國家大事不能停止,令各有關單位繼續做好本職工作。除了濮王李泰之外,其他在各地擔任都督和刺史的各位親王可回京師奔喪。同時停止征討高句麗的所有準備工作。

貞觀二十三年農曆六月一日,李治正式登基。

僅僅三天之後,疊州都督李世勣接到了新的任命:特進(正二品)、檢校洛州刺史,兼任洛陽宮留守。

大家可莫要小看了這個頭銜。須知這可是東都洛陽的行政長官,屬於高級官員序列。

此時距離他被貶,不過區區十八天。

“皇恩”果然“浩蕩”!

李世勣不僅升了官,還被恩賜改了名。原來李世民在位時,考慮到“世”、“民”二字著實普遍,避諱起來麻煩甚多,特恩準隻避諱二字連用。現在人死為大,新皇發布命令,“世”、“民”二字無論是否連用,均須避諱。於是乎,原先的民部成了戶部,李世勣也要高高興興地改名為李勣(為保證行文的連貫性,蝸牛還將繼續稱他為李世勣,特此聲明{/ o o /} 。

沒幾日,洛州刺史李世勣又一次加官進爵,升為開府儀同三司(從一品,非實質性職務)、同中書門下三品(宰相級別)。這還沒完,很快老李又接到任命,升為尚書左仆射,再次與太尉長孫無忌成了親密同事。

經過這番折騰,李世勣的嘴巴更像是加了把鎖,每日隻是按時上下班,絕不再多說一個字。

李世民落戶昭陵後,左驍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和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分別上疏,請求殉葬。李治倒也幹脆:先皇早有旨意,一概不準。

在長孫太尉的精心安排下,李治的屁股算是做穩當了。整個朝政走的是貞觀時期的既定路線,除了提拔一些太子身邊的舊臣外,大部分人事安排保持穩定。

然而穩定並不代表無事。

因為根基不深,李治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穩定四方局勢。在他看來,見效最快的辦法是加官進爵和提高待遇。他先是加封吐蕃讚普棄宗弄讚為駙馬都尉、西海郡王,以示安撫四方;接著又下令為之前奪嫡最積極的哥哥李泰重建王府。

此時的李泰,雖說名義上是個王爺,但過的日子比個普通百姓還不如,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監視之下,吃穿用度雖說還過得去,但根本沒有自由可言,不能隨意離開住所。除了幾個貼身仆人,他能使喚得動的也就剩自己了。對於這麼一位落魄皇族,監視他的人自然也不會給什麼好臉,冷嘲熱諷總是免不的。

終於苦盡甘來。弟弟登基後立刻下令為他修建府邸,增加工作人員編製,而且各項待遇比一般王爺都要高一級,在物質上李泰總算是又重新富足了。

李治和長孫無忌此舉無疑是成功的,因為它已經無聲地向外界傳遞了這樣一則訊息:連李泰這種曾經覬覦皇位的對手都可以享受到新皇的恩惠,其他人的生活隻會更好。大家好好幹,好日子就在前方!

一係列準備工作結束,人們在一片辭舊迎新聲中迎來了一個新的年度,也永遠地告別了貞觀時代。

公元650年正月初一,唐高宗李治宣布改年號為永徽,正式邁進了屬於自己的新紀元。

隨即,李治的正妻、太子妃王氏被冊封為皇後,老丈人王仁祐則被加封為特進(文官正二品,非領導職務),封魏國公。

王皇後係出名門,是西魏大將、尚書仆射王思政的孫女,家世顯赫,是當時數得上的大家族。加之王家在政治上始終和長孫無忌保持一致,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重臣也都是王氏的堅定擁護者。

朝廷格局方麵,也基本與貞觀年間無異。李治虛心學習治國之道,長孫無忌等重臣也一力輔佐,君臣間倒也其樂融融。

若硬要說差異,永徽元年和貞觀元年最大的差異便在外交上。當年李世民初登基便遭遇渭水河邊的一記敲詐,而永徽元年卻是凱歌高奏:右驍衛郎將高侃滅東突厥,平定大漠全境。

東突厥不是早就亡了麼?

此東突厥非彼東突厥,也不是唐朝政府下令重建的那個。

當年頡利可汗被生擒,薛延陀接管了北方的大部分地區。部分遠處大漠,沒有投降大唐的突厥部落便聯合推選了當時的一位部落首領阿史那斛勃為新任大可汗。

阿史那斛勃“為人勇略,有謀略,頗為眾附”。雖說接過了頡利的大旗,但手下也就那麼一夥人、幾匹馬,實在是沒啥實力,因此也不敢妄稱大可汗,隻是忍氣吞聲地向大漠新霸主薛延陀表示臣服。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一點不假。阿史那斛勃本想韜光養晦幾年,待羽翼豐滿後再伺機改變現狀,卻不想因為自己的賢名,讓隔壁大哥薛延陀失眠了。

薛延陀的想法很直接:你既然讓我睡不著,我就把你滅了,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