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憶中,洛佩斯總認為魔法是個神奇的東西。
篝火旁的故事常有讓人迷醉的能力,大人喜歡這種潛移默化,而孩童則熱愛波瀾壯闊的曆險。故事裏最多被提及的牧師,則印證著長者對孩子寄予的期望。
誰不想讓孩子成為一位牧師呢?這是個不需要回答也能知道答案的問題
但牧師的數量在阿爾特斯龐大的人口的對比下,便是鳳毛菱角。因此,金貴的牧師從來被譽為阿爾特斯的財寶。
話雖這麼說,可洛佩斯從不認為能夠見到牧師是件好事,尤其是在一天之內接連見到牧師的屍體與一位受傷窩藏在木屋的牧師。就算是傻子也能夠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
該死的,他可不會因為木屋被牧師征用就感到榮耀。
洛佩斯邁過樹叢,抬頭看一眼在樹枝間跳躍的靈活身影,又很快收回目光。
他的決定滿懷私心。事實上,他總對自己有著明確的認知。也許,他是有可能因為感激而與她一同前行,但更多的理由則是他並不想讓自己被編成戲劇傳唱。
一位普通的獵戶在被惡魔盤踞的庫特勒山脈逃出升天,這種故事勢必有人圍聚,但絕不會是他。
回去的路已經被遊騎惡魔的巡邏線路完全截斷,他唯一可能落下的下場就是葬身在庫特勒山脈。
洛佩斯蹲下身子,用樹幹與繁茂的枝葉擋住身子,注視一隊遊騎惡魔從稍遠些的地方經過。
他知道他的反應有些過激,但他還是認為謹慎一些好。
“一個獵人?不,沒關係,相信我!”
洛佩斯聽到艾雅輕輕說。
他沒有回過頭,即便心中飽含驚異——從他今天第一次與她見麵起。
在森林的懷抱裏,同動物為伴……
現在他倒是相信,故事也並非完全虛假。
等待遊騎惡魔遠去,洛佩斯便鬆開貼在樹幹上的手掌,站起身繼續向前走。
隨後,是堆積落葉被輕碾的聲音,枝葉間因此少去一抹翠綠。
洛佩斯跟隨著熟悉的道路行走,但此刻,他已經發現了些異常,那些關於庫特勒山脈的異常。
發光的蘑菇、散發清香的五葉小草,甚至遠處目光所及的斷裂崖壁,這些都不是他熟悉的庫特勒山擁有的東西。
“一個結界,但並非障眼法,庫特勒山脈正在被改變。”
艾雅腳步靈巧,靴子輕踩泥土上鋪蓋的枯黃落葉,眸子昂起,笑容明媚,稍抬胳膊,鳥兒懷繞,隨後刮起的林中微風,帶起灰色鬥篷的帽子,又在飄搖中落下,慢慢遠去。
洛佩斯傾聽艾雅的聲音,接著挪動腳掌搓搓腳下的泥土,看著下麵顏色稍深的泥土,搖搖頭,不禁笑起自己的愚蠢。
“有些時候,變化會最先彰顯在動物身上。”她垂下手臂,摸摸腿旁緊靠灰狼的柔順皮毛:“你是否能感覺到它們的恐懼?”
“恐懼?”洛佩斯揉揉鼻子,邁過石塊:“那我想時常如此。
“但你是否覺得向獵人詢問這個問題有失偏駁?”
“不,雖然你叫它們討厭,但不代表你不了解它們。”
“好吧。”洛佩斯迅速在爭辯中敗下陣來:“你說的對。”
隻是,他並未看到,笑若春花燦爛。
“也許你該嚐試相信它們。”
她緊接著又問,然後加快步伐跟上他的腳步,轉而注視起他的表情,卻引得肩上雀鳥、腿旁灰狼不滿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