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約是喜歡燈火的,我想。尤其是在夜裏,暖橘色的光,一小簇連著一小簇,直至打破夜的黑暗。像花,沒錯,像一朵張揚著全部色彩的花,不獨不服從寂靜黯淡——花該是不甘於黯淡,才綻出與眾不同的顏色的——就連黑暗也不能褫奪其光彩。
我曾於珠江乘夜遊船——船上有光,橋上有光,岸邊的樹上有光,映得江水也是亮的。我坐在船上,看廣州塔,看岸邊冒著綠光的像一朵巨大的西藍花的樹,看燈火通明的住宅樓。
萬家燈火,這四個字迅速占領了我的腦海,繼而分解成一幕幕溫馨的景象——噴香的飯菜,放學歸來的孩童,電視裏播著家長裏短的電視劇......
這大概是最好的時代,或者,更確切些,這是迄今為止的最好的時代。
我大約是喜歡燈火的,我想。那不是我第一次坐夜間的航班,但卻是我第一次在飛機降落前醒過來。好心的空姐隔著兩個座位執著地叫醒我,禮貌地遞過來一盒隻裝了一塊三明治的飛機餐,我也隻好睜著朦朧的睡眼哭笑不得地道一句謝謝。
百無聊賴地拆解著包裹得過於繁複的保鮮膜,在不經意間,瞥到了半開的遮光板外,泄出的一角燈火。
暖色的燈光破開黑夜,勾勒出城市的輪廓,交叉縱橫的線條,是路,是橋,是車行,是現代社會的每一個元素。
要是當時手機開著的話,我一定將這一幕拍下來發朋友圈,配文僅四個字:盛世燈火。
就這麼看著,卻不覺濕了眼眶。
是啊,盛世,我們清楚地知道我們正走向一個盛世,一個史無前例、前所未有的盛世。
我們從漢唐走來,走過文景之治,走過開元盛世,曾立於巔峰,曾自負地自詡“天朝上國”,我們說,那是盛世。
可從未有哪一個盛世,像如今這樣,從一片廢墟之上重建,從未有哪一個盛世,以千千萬萬的烈士的血肉鋪就,從未有哪一個盛世,所有的光榮與成就皆屬於人民。
我確然是喜歡燈火的,那衝破黑暗的燈火,懷一腔孤勇,為萬古長夜中的人們指引方向,以滿懷熱忱,迎接黎明破曉的天光。
那些隻提一盞孤燈,卻敢將黑夜燒出一個窟窿的勇士,將火種傳遍中華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他們說,那火種,叫做共產主義。
1921年嘉興南湖的星星之火,現如今,照亮了整個中國。
我時常懷想那段曆史,曆史課本上冰冷的意義說不清的勇烈,少年人赤誠的心和滾燙的血,不屈地呼號,為了一個河清海晏的中國。
中國,中國!
南京路上還保留著舊時的磚瓦,陝西北路一步一個曆史建築,名人故居懸著的照片上,先輩們笑得和藹安詳,我從那裏走過,聽不到槍響。
先輩們用血的犧牲溫柔地於此築起了屏障,將炮火烽煙攔截在曆史的彼岸,隻放一縷清風過境,柔柔地為樹下玩耍的孩子們撥弄出一片綠蔭,就如同他們兒時的每一個夏天。
我時常懷想那段曆史,老照片上定格的青春。唯物主義者是不信鬼神的吧,可當子彈、當屠刀、當冰冷的利刃刺穿身體的刹那,他們是否也會有片刻僥幸地迷信,希望人死後尚有靈識在,能看一看勝利、看一看一個物阜民豐的中國。
戰亂、饑荒、貧困,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走過風風雨雨,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今天,那道曾消滅敵人、撕裂黑暗的烈焰,仍熊熊燃燒在今日中國,隻是它變得溫暖,變得柔和,驅散疾病,消除貧困。
我想要加入他們,逐著前輩的腳印,不辜負先輩們的犧牲,去建設一個更好的中國。
偉大複興的中國夢,我曾千萬次地勾摹它的樣子,可憑我貧瘠的想象大抵無法勾勒它全部的麵貌,但所有所有的場景中,無一例外反複出現的,是人民幸福的笑臉。
我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遠,但隻要在路上,就一定會到達。
因為我們手持火種,因為“心中有信仰,腳下有力量”。
(楚天
辛醜年作於邯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