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
月牙如鉤映在夜空,與西天留有的一絲赤霞交相輝映。
俄而。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銅鈴響動,一個牽著青驢的道人從低矮的城牆口走了進來。
道人名曰唐宣。
他身著一件素白道袍,梳著道髻。手持一拂塵,腰間掛著一口黃皮葫蘆。
兩頰清瘦,麵色微黃,隻是模樣還算清秀。
唐宣自此縣路過,便想著來此歇息休整一番。
進了城才知道此縣正在舉辦祭祀河神的祭典,這可不趕巧。
身後的驢子不安的躁動著,唐宣伸出一隻手輕輕青驢頭上撫摸著,不一會兒驢子就安靜了下來。
之後他便開始四顧,打量著縣城中的景象。
好不熱鬧,行人如簇,車水馬龍。
夜市上四處挑著華燈,照得夜色如晝。
西邊有一賣冰糖葫蘆的老漢,一串串的葫蘆插在竹籃上,看著紅豔可口,口中生津。
東邊一處亭台中掛著一個竹簾,上麵又放著各式各樣的麵具,有如豬,猴一般的動物麵具。
還有如長著長角的龍神等神話人物麵具。
看著這些麵具,唐宣眼中閃過一絲興致,隻是再觀察了會兒後,又搖了搖頭。
“技術還差點兒。”
四周人聲鼎沸,在山林中行過幾十裏路,日夜顛倒一般,這般熱鬧的景象倒是讓唐宣有些恍惚。
唐宣非是此世之人,來到此世十六年矣,幼時渾渾噩噩,靈智未開,直到兩年前因一件大悲之事才清醒過來,覺醒宿慧。
這熱鬧的景象倒是引起唐宣一絲興致,他隨手將牽著的青驢拉到一顆歪脖子樹下,綁了上去。
青驢被綁著有些鬧脾氣,鼻子呼出兩口白氣,抬起兩隻蹄子亂撲騰。
唐宣啪的一巴掌拍在驢子身上,它才安分下來。
他將手中的黃皮葫蘆解開,拿在手上,時不時喝上口小酒,兀自在夜市中遊玩起來。
轉上沒多久,唐宣手中拿著支冰糖葫蘆吃著正香,忽然看到四周所有人都向一個地方湧去。
他不禁有些好奇,心中起了興致,也混在人流中往過擠去。
一路上接踵摩肩,各種氣味橫溢。
曉月如鉤般映在水中,月光浮在水麵上緩緩流淌起來。
在河岸邊,有一黃木搭建的木台,木台中央供奉著一人首蛇身上了漆的神像。
木台簡陋,一看便知是匆忙搭建而成。
唐宣隨眾人擠過來之後,本以為會有什麼好戲看。
結果隻是聽到身邊人不停的念叨,祈拜河神。
“顯聖靈王公......”
“居然還有尊號,莫非是哪位正神不成,隻是實在沒聽過哪裏供奉著此神。”唐宣心中生出一絲疑惑。
他瞳孔中驀然閃過一絲金光,看向木台上的顯聖靈王公人首蛇身河神像。
“香火還不淺,正好夠我用了。”他感到一絲竊喜。
沒想到隻是隨意轉悠了一圈,竟然還能尋到這般好事。
隻是這人首蛇身倒是不好扮演,不知能借幾分神力。
木台下看台不少,隻是唐宣來時這裏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隨著歌聲,一個身著蘭花紗裙,頭梳著飛雲髻,烏發飄飄,麵容俏麗的小花旦掩麵從油布後款款而來。
小花旦麵容帶著淺笑,施施然向台下眾人行個禮。
“好俏的姑娘。”台下眾人立刻鼓起一片掌聲,唐宣也立在其中鼓著掌。
小花旦身姿如纖柳,月色映在她微紅的臉頰上,似是她天然的妝容。
她嬌滴滴的哼唱幾句,而後翩然起舞。
舞姿靈動,落在台上如柳枝般輕柔搖曳,飄然柔美,台下眾人掌聲愈發熱烈,如浪潮般層層推疊。
“好!”
小花旦舞過後,從油布後又走出位巫婆,穿著花花綠綠,全身上下掛著十多個金鈴鐺,移動間身上的鈴鐺兒響個不停。
“祭祀開始,請童男童女。”巫婆年老色衰,身上皮膚暗黃,鬆弛皺褶,張嘴說話時,露出一口隻剩幾顆的黃牙。
從另一邊抬過來個轎子,轎子裏坐著兩對童男童女。
在轎子抬過來時唐宣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祭祀這等莊重之事,何需什麼童男童女。
“河神大人觀感甚好,蘇氏便為今年新娘子。”她說完後,台下又是一陣熱烈的呼和。
一頂紅轎子被兩個農家漢子抬了過來,小花旦臉上勉強掛著笑容,身子微微顫抖。
待到花轎抬過來後,他才明白了過來。
原來此縣對河神的祭祀竟是用人祭,無論是童男童女,或是這小花旦都要獻給那河神。
如此看來,這顯聖靈王公顯然是杜撰出來的野神,其本體可能隻是個妖物。
小花旦站在台上,躊躇不定,求助般的看向台下,淚眼朦朧。
“蘇小娘子,你還在等什麼,莫要讓河神等急咯。”台下一普通漢子見小花旦站在台上徘徊,立刻大聲叫道。
小花旦聽後渾身微微顫抖一下,而後慢慢踱步向花轎走去。
待到花橋前,又站立不動。
巫婆笑著來到小花旦身邊,鈴鐺聲不斷,她陰惻惻的笑著。
“莫要讓河神等急咯,否則河神會降下災禍。”
唐宣往人群中望去,卻見大多人表情狂熱,在看著小花旦時,帶著絲煩躁,似是對小花旦不肯上轎有些怨意。
隻有寥寥幾人沉默著,麵色陰沉,站在遠處有些不忍直視。
他當即對這縣的人無比厭惡起來。
而且周圍人不斷起哄,讓小花旦上轎,更有甚者,直接以粗鄙之言罵之。
“你這廝,還不速速上轎,莫要讓我等動手。”
小花旦臉頰滑下兩道淚痕,那兩對童男童女看著周圍狂熱的氣氛,竟哇哇大哭起來。
巫婆有些不耐煩了,當即呼出四個大漢。
“將這小娘子送進較中。童男童女父母何在,莫要讓其哭了,免得擾了河神大人。”
從人群中擠出幾人,其中漢子麵色如常,婦女卻是淚流滿麵,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