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人群散去,空蕩蕩的大廳裏,隻剩下許婭跟鄒若楠。
鄒若楠看向許婭,問:“你這麼厲害,當年也吃了那麼大的虧嗎?”
“你應該說,你當年吃了那麼大的虧,竟然還爬起來走到現在嗎?”許婭糾正說,“類似的虧,其實都不新鮮了。”
她神色很淡,“甚至有些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為自己討個說法。”
“陽光不是總能照到所有人的。”
頓了頓,許婭補充了一句,“但我感恩陽光照到我的時候,無論是一瞬間,還是長長久久。”
恩煦……
鄒若楠依舊看著她:“你的存在,好像就是對我媽媽的無聲貶斥。”
“我從小聽過很多很多關於你的事情。”
“他們都說我爸爸看不上我媽媽很正常,因為她除了投胎之外一無是處,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富家女。”
“但你不一樣。”
“你很厲害,連我爸爸都覺得厲害。”
許婭凝視著不遠處的地磚,表情沒有半分波瀾:“所以呢?你恨我。”
“……”鄒若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從前恨你,從我接手鄒氏,也佩服你。”
她沒有說這段時間自己的經曆與壓力,都在“佩服”二字中。
許婭端起水杯喝了口,也沒有細問的意思,隻平靜說:“趁著鄒利國還活著,好好跟他討教吧。”
“以後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掏心掏肺的教你了。”
鄒若楠說:“他已經知道了宋恩煦的事情,想見你。”
許婭說:“我不想見他。”
她非常冷淡的講,“他死之後,我會以星岩副總的身份,攜韓漸一起去吊唁。”
“至於恩煦,他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就算了。”
“……我知道了。”鄒若楠默然片刻,站起身,“告辭。”
許婭沒理會,繼續喝著水,平靜的看著她離開。
鄒若楠到了外麵,坐進車裏,這才露出無法掩飾的疲憊與倉皇。
餘寒扶著方向盤,輕聲問:“回家嗎?”
“不。”鄒若楠閉著眼,靠在椅背上,說,“去轉轉吧。”
“去哪裏都好。”
“隻要沒有認識我的人的地方。”
車行駛起來,很快彙入車流,朝一個方向開去。
鄒若楠沒有睜眼,繼續說著:“我今天很累。”
“很累很累。”
“而且我忽然不恨許婭了。”
“不是因為她沒有做過針對我還有媽媽的事情。”
“是我發現她真的很厲害。”
“所以我很害怕。”
“媽媽已經走了,爸爸快不行了……鄒氏……我真的撐得住嗎?”
“爸爸說,按照他的計劃,至少十年之後,才會完全將鄒氏交給我。”
“這一切太突然。”
“當年許婭也是在按部就班準備結婚的時候遭遇了突然。”
“她撐過來了。”
“我可以嗎?”
“餘寒,這些話,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
“我害怕,我守不住鄒氏。”
“剛才大家都走了,我專門留下跟許婭說了幾句。”
“我甚至想,要不要給宋恩煦一些股份,用他來牽製許婭,關鍵時刻幫一把鄒氏?”
“但我又覺得,這似乎是我默認自己不如許婭……默認自己不行了……”
她就這樣閉著眼睛絮絮叨叨,與人前,迥然不同。
餘寒沉默的聽著,沒有打斷,也沒有安慰。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鄒若楠似乎說累了,不做聲了,他才低聲說:“你隻是被孔章的事情打擊太大。”
“緩過一口氣就好了。”
“……是嗎?”鄒若楠的嗓音已經有點喑啞,她失神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