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君翊找人救了跳海的顧皓文,顧皓文一醒來,就坐飛機趕回深圳。
落地時已是傍晚,風聲呼嘯,深圳的台風就要來了,行人四處奔走,臉上都是倉惶的表情,顧皓文一步一頓地往前走,像棵在風中扶搖的樹,天黑了,街邊的燈一盞一盞亮起來。
半個小時後,顧皓文站在和溫雅生活了三年的公寓裏,他想,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和溫雅共同生活過的家裏,不然怕她認不出自己。
門鈴聲響起,顧皓文愣了一下,然後衝過去開門,他還在想,會不會是溫雅站在門口,笑著說是惡作劇,懲罰他以前說過那麼多謊。
是一個黑衣男人,他遞來一個箱子,聲音不帶起伏地說:“這是溫雅小姐的遺物,簡先生讓我交給您。”
顧皓文顫抖著雙手接過,那男人剛離開沒多久,顧皓文就收到簡君翊發來的一條短信,隻有簡單的一句話。
溫雅要你好好活著。
除了簡君翊,沒人知道這是溫雅對顧皓文情真意切的祝願,還是字字泣血的詛咒。
盒子裏隻有兩件東西,一個日記本,一個戒指盒。
那個日記本是空的,什麼都沒有,溫雅以為就算自己死了,顧皓文也不會再多看她一眼,所以沒有留任何遺言。
翻到最後,顧皓文發現一張被夾起的紙,拿起來,看了一眼,他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那張紙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傾我一生一世念,來如飛花散似煙。”
三個月前,溫雅在家門前的小廟求到這支簽,夏日驕陽下,她打了個冷顫,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寫一份遺書,後來就想,算了吧,萬一能治好呢,。
那時,她很想活下來。
在空蕩蕩的屋子中央,顧皓文顫抖不止,感覺溫雅的麵容前所未有地清晰。
過去那麼多年,每一個場景,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看得那麼清楚,那麼真切。
每一個溫雅,二十歲的,二十四歲的,三十歲的,都來到了他麵前,微笑著,煩惱著。
他看到溫雅把頭埋在他的胸膛,滿臉憧憬地說:“你等著我,等我畢業了,我就去找你。”
他又聽到溫雅在電話那頭說:“你別想不開,我馬上就去深圳找你。”
她不在了,顧皓文突然想起來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他的淚水在眼框裏滾滾地轉,燙的心生疼,他想,這次再也沒有人說要來找他了。
黑色的戒指盒裏,一隻暗啞的金色戒指靜靜豎立,中間鑲鑽的凹槽上,什麼都沒有。
在別人看來醜陋無比的指環,卻被溫雅視若珍寶。
溫雅有這麼個脾氣,一樣東西屬於她了,她總是越看越好,以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
顧皓文知道,因為他曾經是屬於她的。
他抽搐著深呼吸,想取下那枚戒指,卻隻拿起一半。
顧皓文心裏像是有什麼突然炸開了,腦袋嗡嗡地響。
曾幾何時,顧皓文和溫雅的愛情是閃著光的鑽戒,現在隻剩下兩個再也沒辦法聚合的半圓。
陰陽相隔,不複相見。
窗外,是黑漆漆的夜和遮天蓋地的雨,驚雷不斷響起,顧皓文推開門衝了出去,他站在雨裏,像一隻孤單的小船,在雨和夜的海洋裏飄搖、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