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十四天,紫淩君來到冰牢,他看上去很不好,臉色白的就跟一張素紙。一襲紫袍穿在身上,也寬寬鬆鬆的,好像是瘦了。
他打開了冰牢的結界,什麼也不說,就拉著白玉骨的手往外麵走。
白玉骨看著天嵐山傾到的樓宇和石柱,有些疑惑不解,再看看外麵的天色烏雲蔽日,靈氣混沌,似是一場天劫將至。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白玉骨問道。
紫淩君拉著她的手一直走,也不作聲。
她狠狠地將紫淩君拽了一下,把他拽到自己麵前。她這才發現,紫淩君抿著唇,鮮血自他嘴角溢出。
“你”白玉骨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問。”他微微張開嘴,聲音細弱的幾乎難以辨清他說了什麼。
紫淩君拉著她飛離天嵐,來到九天之外的玄海。此時,天上混沌不清,無數神仙羽化消失。
白玉骨意識到,這怕是神族的一次毀滅。
紫淩君握住她的手,停在了玄海之上,他從衣袖裏掏一顆白色的小珠子:“我曾送你的蓮珠你落在我這裏。”
白玉骨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見他指尖泛濫著瑩瑩之光,似要消失。
“梵蓮渡世菩薩的蓮子可助你渡過眾神之劫。”他把珠子輕輕地放進她的嘴裏。
白玉骨隻覺得自己彈不了,因為,她也在眾神之劫的命數裏。就在紫淩君給她喂下蓮珠的時候,她又感覺自己能動了。
“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紫淩君紅著眼眶說完,狠狠地卻又痛苦萬分地將白玉骨從雲端推下去。
白玉骨還沒有明白他的話,隻覺得身體重重地沉下,落進了玄海。
玄海之水無比苦澀,她隻能隔著海水看著天上的紫淩君,身體一點一點化作飛灰煙滅於世間。
當她想要衝出海麵的時候,突然,海水結作了厚厚的冰,將她牢牢地冰結在裏麵。
她呐喊著那人的名字,那人已經聽不見了。
她在玄海之下,親眼目睹眾神之劫。
最後,還是八方神獸出來,解開八荒封印,以萬惡之力抵抗天劫。
天劫過後,神族凋零。八荒群魔攻伐九天九玄殿,麒麟、鳳凰、騰蛇、銀龍四神成立,用了五百年時間,將八荒妖魔再度封印。
一切塵埃落定,九玄殿再也沒有帝尊,神族隻認北山麒麟,南山鳳凰,西山騰蛇,東海銀龍為君。
蔽日之陰已去,第一隻金烏飛到玄海的冰麵上,輕輕地一啄。玄海千尺寒冰破裂消融,被禁錮了五百年的白玉骨終於自由。
她一襲紅衣,黑發未挽,一步一步走在玄海之岸。
“今夕何夕?”白玉骨望著天上飛過的仙鶴,沉睡這麼多年,隻見烏雲蔽日,不見仙禽飛天。
如今,她一朝自由,好像換了一番景致,可又感覺,紫淩君與她分別似在昨日。
白玉骨來到天嵐,這裏沒有什麼天嵐神君,有的是一群可愛的小仙童。
當年眾神之劫,隻要是神位級別的都死了,沒有死的隻有仙,還有如今執政的四方尊神。
她又去了曾經的宴都,這裏的廢城因為紫淩君的羽化消失也變作了黃砂。
“你走了嗎?”白玉骨看著這一片黃土問。
她現在仍然不敢相信,紫淩君羽化了的事實,她總是以為,他在鬧脾氣,他在氣她,所以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她又朝前麵走了幾步,突然腳下有件東西絆了一下,她低頭一看,竟然看到埋了一半在黃沙裏的羽箭。
白玉骨彎下腰把它從泥沙裏刨了出來,這是她五百年前戳穿紫淩君身體的那一支,看到它,白玉骨終於淚目。
當時,她是怎麼了?怎麼會沒有心痛沒有猶豫?
“連侯英,你會有轉世嗎?”白玉骨抱著那支箭喃喃自語。
一陣陰冷的風吹過來,掀起了她的衣袂,拂起了她的長發。好像,這陣風是紫淩君化作的一樣,在她最悲痛無助的時候抱住了她。
“你即讓我成了仙,可這仙路漫漫你卻不在我身邊。”她的眼淚滴落下來,打在了箭頭上。
白玉骨又走了幾步,看看四麵八方,她突然發現自己竟沒有去處。
突然想起曾經紫淩君跟她說的話,他說:“小玉,我們回天嵐吧。”
如果當初,她同他回去了是不是結局又不一樣。
回不去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以後再也沒有他的聲音,也沒有天嵐便是家的歸宿感。
這時,一群鳳凰從天上飛過,發出悅耳的鳳鳴,可見這世道當真是太平了。
這群鳳凰突然飛下來,落地的時候皆化作金衣加身的貴氣公子,他們一個個臉上掛著驚喜,見了白玉骨紛紛上前向她行禮:“上神,您讓我們好難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