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劍起蒼瀾,刀出大風(1 / 2)

京師最最出名的茶軒內,正襟安坐的說書人輕輕夾起一方醒木,稍稍懸滯,狠狠落下,張口噴出一嘴唾沫星子,呱呱鼓噪,侃侃嗑嘮。

“來來來,諸位客官,斟茶靜坐,且聽某家一聞說。”

“江湖有言,劍起蒼瀾,刀出大風,十年前蒼瀾劍閣劍帝軒轅姒與大風城刀皇刀鳴鴻一戰驚震江湖,軒轅姒一劍寒芒三千尺,斷了刀鳴鴻右臂,也斷了刀劍為奪那一頂兵器榜魁首的高帽名頭,紛爭擾擾三百年,道不清說不盡的恩恩仇仇。”

(刀為姓氏念diao一聲,多見於百夷即今傣族人)

“至此,廟堂與江湖皆以劍為尊,劍及天下···”

茶客攏成一圈,聽得勃勃興起,津津有味,壓根便沒有注意到那唾沫星子噴入手中紫砂茶杯,驚起漣漪,環環點點。

軒堂中一錦衣華服公子哥抬起下巴仰起頭,瀟灑利落地往喉嚨裏灌了一盞茶水。滋味如何,他不清楚,說書人大嗓門呱噪著啥,他沒興趣,眼睛直愣愣盯著牆角裏的一張茶幾。

昂首挺胸,茶幾邊傲然坐著一個人,一個女子,一個縞衣素妝,有著一雙水靈靈大眸子的女子,令年輕錦衣倍感香豔驚喜的是這女子正微蹙著眉頭,鼓圓了眼睛回敬著自己的輕佻浮薄無理。

可諗熟公子哥的人都知道他有兩大嗜好,其一品美酒,其二賞絕色。按說溫香軟玉堆裏長大的錦衣公子見過的各種妖嬈娉婷絕色早能入排成行,列隊成伍,是劈啪著算盤也點不清人頭數目。甭管是何種風情,何樣調調,也不論是綠肥紅瘦,粗細窈窕,都曾遠觀近賞,戲調撩撥過。正因多年在脂粉堆裏的摸爬玩滾,尋常裏的美豔女子早已在他眼中瀲灩不起任何波瀾,這不,家裏頭的玩膩了,出來尋尋野味。

畢竟,家花未及野花香嘛!

頭一回遊街蕩巷便碰上了如此標致俊俏,驚豔出彩的縞素少女,這委實讓年輕公子哥懊惱悔恨得不行,咬牙切齒,是捶胸頓足,就差點沒嘔出血來。

窩在家裏那麼些個年頭,為何直至今日才想起出門冶遊獵奇,早幹什麼去了?

雖說宅子裏規矩繁多嚴苛,溜出來一趟不易,可那大都是拘束磕絆仆婢下人用的,對於自小便慣幹上梁揭瓦,下海逮蛟的資深紈絝公子爺而言,那絕對就是一串響屁,除了聽上去聲兒挺大之外,並沒有半毛錢的卵用。

單論顏色,眼前的這株嬌嫩野花當然能擠進府裏諸多家花的頭三甲,眉眼間含蘊的一抹怒意更是讓他深感別樣刺激。哪曾瞧過那一大叢低眉順眼的家花用這般攜嗔帶慍的眸子瞪他,各個見了俱是擠眉弄眼,風情萬種,仿佛真將自個當成了一朵花,搖乳曳臀,隨風起騷。

輕輕放下茶盞,年輕錦衣唇角勾起,抿出一彎微笑。

“香!”

挺直筆立身側的絡腮短髯漢子瞅下了這一幕,不由地小聲歎息,顯然是在感喟又一顆白白嫩嫩的好菜即將被拱了。

可唏噓之間,那雙精芒閃閃的虎目還不忘環顧周遭,尋尋覓覓,打量著每處細微。經年翼護,身形魁偉的漢子早已鍛就出一對洞察入微的機警眼睛,任何潛在威脅都逃不出這雙眼睛。但出門在外,胡須掛滿腮幫子的中年侍衛不敢有絲毫懈怠,因為他深知,大馬金刀坐桌前,怡然自得觀美人的公子爺安危比自己的性命來得更為緊要。

軒堂中隻是些尋常茶客,並無可疑不妥,按刀的右手這才稍稍鬆下了半分。

沒錯,他腰畔間懸的乃是一把刀,一把不同於劍的剛直挺拔,鋒刃盡頭會彎出一個柔美弧度的刀!

可如今在大夏王朝的疆土內,刀是越來越稀罕少見了!

刀皇劍帝皇城對決,這場海內共矚之戰以刀皇敗北收場,天子頒下詔書,傳諭天下,尊劍為百兵之王。就是從那會兒起,無論江湖或廟堂,佩劍習劍之風由京兆都城開始吹起,轉眼間便席卷了全國。官宦世族子弟見人待客,皆佩掛長劍以為儀,哪怕腰間所懸之劍質品稍差,都算作失禮,江湖武夫修習劍術更是蔚然成風,筆筆皆是,十年下來,除了苟延殘喘的大風城這根獨苗苗,練刀的宗門早已是吉光片羽,杳然難尋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