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找到了那個村子,那裏早就空無一人了,所有的人都在瘟疫中死去了,沒有人幸存下來。姑娘後來生下了一個兒子,就是阿倫索瓦的兒子。”
我寫完了這個故事,拿起搶,帶上手電,我要去一公裏之外的一處信號箱去檢查線路。
“我告訴她我會回來,回來就和她結婚,夜黑得很奇怪,我開始隨口給她編故事,說在中國的北方,有一個鐵路小信號站,隻有一個員工,他有槍,還有一隻在夜裏來看他的貓。多年以後他會隨口說出過一個描寫黃豆的小說,現在他已經開始喜歡寫小說了。
一天夜裏,他去檢查信號箱,回來時發現有人在他的小屋裏。他聽到了一聲槍響,他看到對麵的貓飛了起來,在星空下旋轉,最後落在了夜裏的一個角落。信號員推開門,看到是自己的朋友,他是來看他的,也帶著槍,打死那隻貓隻是因為無聊。
那隻貓被子彈擊中的時候,它飛了起來,在空中劃出了完美的弧線,鮮血也噴射出令人驚異的圖案。在深夜的背景下,幾乎美得令人忘記了這是死亡的展示。幾天以後信號員離開了那裏,再也沒有回來。”
“我總想起阿倫索瓦的故事,我看著我們的兒子一天天長大,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給我講這麼個故事,我也不知道中國在哪裏。可是當我們的兒子長大以後,我會告訴他這個故事,記住這個故事也就記住了自己的父親。也許孩子的父親還能看到我們,從每一句話裏,從我講述的故事裏,他還能複活。在無形的空氣裏,看著我們。”
我想起自己的老師,前幾天在哈爾濱中央大街的書店,我正在看書,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是我的老師的聲音,他正與另一位老師在交談,隔著幾個書架我都能聽出老師的聲音。作為學生,我沒有去和老師打招呼,不是沒有禮貌,而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有出息的學生,會讓老師失望。聽到老師的聲音是很幸福的一件是事,讓我又回到了在課堂上的那些日子。那時的我也不快樂,可是並不絕望。
老師和另一位同事交談的聲音很輕,老師說他退休了,可是學校還讓他帶文獻學的研究生,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在國外。
十年前,在哈爾濱南崗的秋林百貨大樓門前,我在等人。我偶然看到了老師,看到了他和自己的兩個女兒在一起,那是2002年的夏天吧,那時我也沒有過去與老師說話。
時間過去的真快呀!轉眼十年過去了。這十年裏真是滄海桑田啊!我幾乎失去了一切曾經擁有的東西,心裏漸漸升起的絕望早就在預言未來的迷離。
哈爾濱的街道依舊,可是人事已非,有多少美好的歲月都遺忘在往事的煙塵裏了。我還走在這座城市裏,我還能呼吸到空氣的清新。可是總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似的,那是人生最寶貴的東西,是我們永遠會珍視的禮物。真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不再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