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五六點的天還灰蒙蒙的，街邊的路燈都還亮著。陸天擇一口氣屠了城，摘下全息眼鏡，仰麵倒在大床上，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Shadow解散，諸神隕落……
屬於自己的時代大概早就結束了。
全息網再怎麼像真實，終究也不是真實，總有一天大家都要各自回到現實裏……
而他的現實，曲終人散，各奔天涯，隻剩下這棟名為“藏龍水族”的雙層小樓，說不清是困住了他，還是收留了他。
時間已經臨近午夜，然而說好來陪他過生日的那個人還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應該是……
不會來了吧？
“白五爺……”陸天擇幽幽歎了口氣，難得示弱，“我怎麼覺得自己有點失敗呢？”
房內沒有開燈，占據了整麵牆的魚缸裏裝飾著彩燈，剪碎的星光透過凸型設計的燈罩散落在天花板和四壁上，漫天波光斑斕閃爍，遊魚穿梭的倒影鑲嵌其中，偶爾有魚調皮地翻個身，把一室波光粼粼的影子擾得光怪陸離。
一條近兩米長的白色龍魚靜靜浮在魚缸中央，觸須長而筆直，魚身勻稱優美，肅穆的眼神顯得威嚴異常，像是能洞察人心。
當年叱吒風雲一呼百應的彌神現今不過是個賣魚的，仔細想想落差還真是挺大的。
陸天擇偏頭痛發作，大腦造反般一跳一跳疼得厲害，他掏出手機看了看，小哲和顧一隻分別在零點發來了生日祝福，放了他鴿子的季淵和卻依舊沒有半句解釋……
頭疼得睡不著，陸天擇決定先下樓嫖個貓培養一下睡意。
然而大概是因為太早了，陸天擇在後門口敲了半天貓罐頭也沒見到貓影子，隻得失望地把貓糧倒進燈下的貓食盆裏。
剛剛起身，卻聽拐角的黑暗裏有些細微的聲音，相熟的黑貓從縫隙中探出半個身子，衝他擺了擺尾巴。
“早上好啊小黑！”陸天擇眼前一亮，滿足地蹲下擼了它一會兒，感覺這操蛋的一晚終於得到了些許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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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鍾後，陸大店主悲傷地發現喵大爺並不具備布洛芬的功效，夜風一吹醒了酒，原本雲山霧繞的偏頭痛反倒愈發彰顯存在感。
陸天擇認命地站起身準備繼續進屋挺屍。
黑貓見他要走，跑近幾步叫了他一聲：“喵嗚！”
陸天擇撓了撓它的下巴：“我頭疼得厲害，睡醒了再陪你玩。”
“喵~”黑貓像是聽得懂人話般應了一聲，朝巷子裏跑開兩步，卻又並不像是要離開，沒一會兒又喵喵叫著跑回來用尾巴繞上他的腳腕，似乎想拖著他往前走。
“怎麼了？”天擇有些奇怪，跟著走了幾步，就見黑貓輕快地一躍，朝小巷另一頭跑去。
跑了沒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他，像是在等他跟上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陸天擇哭笑不得，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在黑貓的催促下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這一片是C市著名商圈之一，A、B片區一邊主打高端購物，一邊則是吃喝玩樂。藏龍水族就踩在中軸線上，周邊全是高檔品牌的專賣店，一街之隔便是出名的酒吧一條街。
拐過一個彎，小巷盡頭的路燈下出現了一團黑影。
隔著老遠陸天擇就有種不妙的預感，走近了發現還真如他所料——之前就看到過帖子說幫助流浪貓後會得到一些“誠意滿滿”的回禮，比如拖鞋啊，內褲啊，新鮮的老鼠之類……
但顯然他家小黑要更加高端一點，不僅會特意挑在他過生日時來送禮，送的還是喵王級別大小——
一隻大活人。
地上的“禮物”身形還挺高大，衣衫淩亂，醉得不省人事。
陸天擇想找找看這人身上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聯係他家人，一翻才發現他手機錢包，乃至手表皮帶都早已被洗劫一空，連風衣都被扒了一半，毛衣下擺和沒有塞好的襯衫一起大開著，露出一小片肌肉分明的小腹和半根人魚線。
身材還挺好……
真是沒有羨慕嫉妒隻有恨！
好歹是個一米八幾的成年男人，陸天擇揉了揉抽疼的額角，糾結著拿這醉鬼怎麼辦。
黑貓停在他靠著的圍牆上，琉璃珠子似的貓瞳映出兩個男人的身影。
——被他帶來的那個皺了皺眉，看看它又看看躺著的那個，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彎下腰將人扶了起來。
“算了，你第一次送我禮物，不收你該傷心了……”陸天擇頓了頓，又嚴肅對貓道，“但這一隻就夠了！真的！可以抵五十隻老鼠了！”
“喵！”黑貓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
被以五十隻老鼠定價的醉鬼：“zzz……”
陸天擇比劃了一下，伸手摟住那人的腰，將他的一條手臂繞過自己的脖子，一使勁將人架了起來。
然而他顯然錯誤估計了自身實力，站直後緊接著一個趔趄，那人的腦袋便“咚”地一聲撞上了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