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迫不及待地問“鬼影西門烈”道:“二師兄,追蹤‘酸秀才’的結果如何?”
“鬼影”苦笑了一聲道:“師弟,看來我這招牌要砸了!”
“怎麼樣?”
“十歲老娘倒繃孩兒,追了兩天兩夜,竟然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
周靖不由心裏一沉,失去這條線索,的確是件遺憾的事,當初若非“鬼影”阻止,自願追蹤,說什麼他也不放過“酸秀才”,但,事己如此,夫複何言,淡淡地道:“二師兄,‘酸秀才’不會上天入地,時間遲早而已!”
“鬼影”赧然道:“是我太自信了,低估了對方,誤了大事!”
“師兄不必自責,我們分頭查訪吧。”
突地——
周靖轉身麵對道旁樹林,冷冷地道:“林是哪位朋友?”
一條人影,應聲而現。
周靖脫口道:“是你,莫姑娘!”
現身的,正是莫綺華的胞妹莫綺萍。
莫綺萍上前福了一福,道:“見過師叔!”
“鬼影”一怔,道:“她是誰?”
周靖“哦!”了一聲道:“我忘了引見,莫姑娘,這位是你二師伯‘鬼影西門烈’!”
莫綺萍忙朝“鬼影”施了一禮,口稱“二師伯!”
周靖又指著莫綺萍道:“她便是五師姐黃尚香的門下!”
“哦,五師殊現在……”
“通天教主的兒媳,丈夫已死,現任該教副教主!”
“鬼影”激動地道:“真是想不到!”
莫綺萍道:“師叔,家師令我……”
“什麼事?”
“你認識一個叫黃小芳的女?”
周靖心頭大震道:“是,怎麼樣?”
“她現在本教總壇之,教主擄劫她的目的,是要以她為人質,向您交換‘黑箱奇書’,家師目前無法私自放她,要我稟明師叔……”
“快說,怎麼樣?”
莫綺萍掩口一笑道:“請師叔以現在的麵目,向‘通天教’要人!”
周靖心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黃小芳真的沒有死,既有著落,無論如何也得先把她救出來,當下急道:“通天教總壇設在何處?”
“由此沿江而上一百五十裏,‘斷魂穀’!我沿途劃上十字做標記,十字的頭所指方向,就是師叔該走的路!”
“好,我馬上行動,二師身,我們暫時分手,請你傳話給各師身姐全力查探‘酸秀才’的下落!”
“師弟,要不要我陪你……”
“不,區區‘通天教’諒來還沒有人能阻得了我!”
“也好,我們再見了!”
“鬼影”笑著又向莫綺萍道,“代我問你師父好!”
聲落,晃眼而沒,的確不愧“鬼影”之稱。
周靖自送“鬼影”,笑著又向莫綺萍道:“你師父還說什麼沒有?”
“沒有了!”
“好,我先走一步!”
聲落,人已在數丈之外。
身形似電,一路溯江飛馳。
暮藹四合,夜色蒼蒼,估計行程,已奔行了近百裏之遙,眼前來到一座大鎮集之外,不由心念暗轉,是繼續登程,還是入鎮打尖!
心念幾轉之後,決定先入鎮填充饑腸身形隨之緩了下來,折身進入鎮內。
此刻,正是打尖用餐之際,所有酒樓飯館,客人進出如湖,周靖走完了整條大街,才在街尾尋到一家較為清靜的飯館,揀了靠窗座位,叫來酒菜,吃喝起來。
正在吃喝之際,忽見一男一女兩個極為眼熟的身影,從窗外街頭一掠而過。
“是他!”
周靖顧不得吃飯,順手掏出一把碎銀,放在桌上,匆匆出門追去,追到街頭,兩個人影已出了鎮集,變成兩個模糊的黑點,錯非是周靖自力超人,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就無法看得出來。
身形一緊,如閃電颶鳳般疾掠過去……
“站住!”
兩人應聲止步。
周靖強捺激動的心情,冷冷地道:“‘酸秀才’,幸會!”
兩人正是“酸秀才”和易秀雲。
“酸秀才”大是駭然,易秀雲搶著答話道:“周靖,你準備怎樣?”
“這不關你事!”
“我非管不可!”
“恐怕你管不了?”
“酸秀才”接口道:“周朋友,有何指教?”
周靖知道易秀雲已把自己的底細告訴了“酸秀才”,索性扯下麵具假發,納入懷,沉聲道:“閣下,在下開門見山地說一句,請你坦白他說出師承來曆!”
“酸秀才”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如果不呢?”
“在下不希望聽到這字眼!”
“周朋友到底是何居心?”
“閣下說出來之後,在下會告訴你!”
“歉難從命!”
“那就別怪在下無禮……”
“怎麼樣?”
“閣下別打算離開!”
易秀雲恨聲道:“周靖,你別欺人太甚!”
周靖冷眼一掃易秀雲,道:“你最好是別管這回事!”
“我管定了!”
“你有自信?”
“你要把他怎麼樣?”
“他不說實話,本人不擇手段!”
“你敢碰他一碰,我就與你拚了!”
周靖登時火高千丈,想不到易秀雲竟然絕情至此,怒聲道:“易秀雲,我周靖對你己夠容忍的了!”
易秀雲眼圈一紅,道:“周靖,毋須貓哭老鼠,我不領你這份清!”
周靖咬牙哼了一聲,出手抓向“酸秀才”,出手之快,世無其匹。
“你敢!”
易秀雲厲喝一聲,一掌切了過去,掌勢才出,“酸秀才”己避無可避的被周靖扣住了左手脈門。
“砰!”
易秀雲閃電般切出的一掌,劈正了周靖肩背,周靖恨到了極處,功隨意生,反震回去,悶哼聲,易秀雲踉蹌倒退了十來步才勉強站穩嬌軀。
周靖雙目棱芒暴射,逼視著“酸秀才”道:“你說是不說?”
“酸秀才”抗聲道:“不說,殺剮聽便,下手吧!”
周靖忽想起,萬一對方的來曆並非自己所推測的,身份一泄,當更增加了追凶的困難……
就在猶豫不決之際——
易秀雲栗喝一聲,形同瘋虎般的撲了上來,掌影如山,罩伺周靖要害大穴。
周靖咬緊牙關,不閃不避,“砰!砰!”連響聲,身側後七處要穴各被擊一掌,雖說“金剛神功”無懼掌指刀劍,但也被震得身形連晃。
易秀雲傻了,對方的功力,根本就非她的身手所能傷害分毫。
周靖恨恨地道:“看在易叔叔份上,這是最後一次忍讓,你再不知進退,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易秀雲芳容一慘,珠淚驟然滾落粉腮。
周靖手一緊,“酸秀才”淒哼一聲,軟癱了下去。
“你說是不說?”
“辦不到……”
“你想死?”
“下手……吧”
周靖怒不可遏,一揚掌,向“酸秀才”當頭拍下……
“砰!”
周靖被撞退了數步,“酸秀才”滾向了一邊。
眼前,多了一個五十上下的清瘦老者。
閡靖目噴火,一掃對方道:“閣下何方高人?”
老者反問道:“你就是周靖?”
“不錯!”
“你苦苦迫我門下,目的何在?”
周靖心一震,重新打量了對方一眼,道:“閣下是他師父?”
“不錯!”
周靖下意識地退後兩步。他根本不認識“三指追魂”馬鳴川,是以麵對這老者,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啟齒才能使對方說出身份,心念一轉之後,道:“令高足所施‘金剛指’是閣下所授的?”
“是又怎樣?”
“以在下所知,武林僅有兩人會這種功力……”
“哪兩人?”
“一個是‘玉麵無敵’甘祖年,另一個是他的大侍童馬鳴川!”
老者身軀一顫,自露凶光,沉聲道:“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極了!”
“說說看?”
“閣下是否就是‘三指追魂’馬鳴川?”
說著,目芒如電炬,迫視在對方臉上,似要照澈對方的內心。
老者駭凜地退了一步,暴喝一聲,猛然揮手,三縷勁風,射向周靖胸前三大死穴。
周靖大喝一聲:“金剛指!”
右掌斜斜一切,三縷勁風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大師兄,果然是你!”
老者蹬蹬蹬退了數步,栗聲道:“你說什麼?”
周靖激動萬分道:“我就是家父遇害前三天出生的那個孩!”
“你……”
老者麵上的肌肉急劇地抽搐,“砰!”的坐倒地上,淚水汩汩而冒,歇斯底裏地啞聲道:
“我……就是馬鳴川!”
兩條人影,同時撲向“三指追魂”馬鳴川。
“師父!”
“馬叔叔!”
“三指追魂馬嗚川”顫巍巍地站起來。
周靖驚“噫!”一聲,身形一連幾晃,“酸秀才”秀發披肩,麵具還掛在下巴之上,露出一張芙蓉美麵來。
他做夢也估不到,“酸秀才”會是個女的,如此一來,自己對易秀雲的一場誤會,的確太可怕了,他的麵色在刹那之間,遽呈蒼白。
“三指追魂”馬鳴川激動了片刻之後,漸漸地平靜下來,但語音仍是顫抖著:“少主……”
“大師兄,請叫我七師弟!”
“七師弟?”
“是的?”
“不,少主……總算我等待的這一天來了!”
“大師身,你……你……你知道家父的死因?”
“知道!”
周靖登時血行加速,心跳砰砰,厲聲道:“誰是凶手?”
“三指追魂”馬鳴川慘然一笑道:“少主,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說著,轉身向一個穀口奔去。
周靖和易秀雲等三人也一齊舉步跟去。
入穀裏許,停下身來。
“三指追魂馬鳴川”凝視了周靖片刻,以一種栗人的音調道:“少主,在我話未說完之先,你務必忍耐!”
“請講!”
“主人昔日功力高無敵手,獨闖武林第一大幫‘通天教’總壇,出手連斃教八十二名高手,十招之內,把‘通天教主’擊成重傷,‘通天教’因之冰息瓦解,絕跡江湖……”
“哦,這……”
“通天教主豈肯甘休,於是籌思了一條毒計……”
周靖雙目暴張,厲吼道:“通天教主就是凶手……”
“三指追魂馬嗚川”急搖手道:“少主請聽下去,‘通天教主’知道主人已練就‘金剛不壞神功’,世間根本沒有任何武功能傷他,是以選派了一個功力最高,資質最佳的少年高手,投在主人門下,伺機下手……”
“哦!”
周靖熱血陣陣沸騰,俊麵一片鐵青,眼閃射駭人的殺機。
“三指追魂”馬鳴川頓了一頓,接著道:“這被派臥底的少年高手,果然極得主人寵愛,轉眼數易寒暑,這少年被主人的人格風標所感化,已忘了本身的任務……”
“以後呢?”
“通天教主處心積慮,豈肯放鬆,於是,他拘禁了這少年高手的父母兄嫂,要挾這少年高手在一個月之內下手,否則殺死他的父母兄嫂……”
“那少年……”
“臥底的少年,輕過無數的天人交戰,終於不忍骨肉被殺,橫心下了手……”
周靖大叫一聲,身形搖搖欲倒。
“三指追魂”馬鳴川閉目沉默了片刻,又道:“臥底少年觀準了主人‘百會穴’是神功唯一不能封閉的穴道,於是,在一天當主人全神運動之際,他下了手,以指風逼入‘百會大穴’。主人遂走火入魔而死……”
周靖自張欲裂,一口鮮血奪口噴出,狂聲吼道:“那少年是誰?”
“三指追魂”馬鳴川自顧自他說下去道:“事後,‘通天教主’為了殺人滅口,不但殺害了人質,複掌劈了那少年,恐其不死,加點三處死穴,棄屍絕穀之,天幸,那少年曾從主人習得了三成‘金剛神功’,竟然得以不死,僅功廢成殘……”
“他還在人世?”
“是的,他瀝血椎心,苟延殘喘,為的是天良發現,死不能瞑目,他收了傳人,也得到不世奇珍,恢複了功力,他要為主人報仇……”
周靖一把抓住馬鳴川的手臂,栗聲喝道:“大師兄,他究竟是誰?”
“三指追魂馬鳴川”身形搖搖欲倒,圓睜雙目道:“少主,那臥底的殺害主人的,就是我!”
周靖狂吼一聲:“就是你?”
“就是我!”
易秀雲與“酸秀才”同時驚呼出聲,這的確是令人震撼的秘聞。
周靖雙目幾乎突出了眶,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左手徐徐上揚,以栗人的音調道:“馬鳴川,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那聲音使人不寒而栗。
場麵在刹那之間,充滿窒人的殺機。
“酸秀才”哀呼一聲:“師父!”撲了上來。
“三指追魂馬嗚川”慘厲地喝道:“筱玫,不許動!”
“師父……”
“不許動,退下去,否則為師死不瞑目!”
化身“酸秀才”的女,收住勢,滿麵淒厲之色,嬌軀簌簌直抖。
“三指追魂”馬嗚川平靜地向周靖道:“少主,我很高興能有這一天,贖罪愆於萬一,我別無所求,陸筱玫是我所收弟,以口授完成她的武功,她曾冒生命之險,窮三年之力為我取得‘魚龍珠’,使我恢複功力,她是無罪的,請少主放過她!”
周靖進出三個字道:“我會的!”
“三指追魂”馬嗚川雙膝一屈,仰首向天,祝禱道:“主人,不肖馬鳴川以贖罪的虔誠領死,主人英靈垂鑒!”
說完,閉上雙目。
周靖一掌劈了下去,慘號聲,馬鳴川七孔流血,屍橫就地。
陸筱玫哀號一聲,紅光迸現,自訣當場。
易秀雲出手阻止已是無及,痛哭道:“玫妹,你何苦要這樣呢!”
周靖滿腹仇恨與殺機,這場麵對他毫無所感,立掌如刀,向馬鳴川頸間切去……
“師弟不可!”
數條人影,飛瀉人場。
來的,是“逆旅怪客”、“鬼影”、“怪丐聶飛”和“地靈夫人”、莫綺萍等五人。
“逆旅怪客”與“怪丐聶飛”這時已恢複了本來麵目,五人俱是激動萬分之色。
“地靈夫人”幽幽地道:“師弟,馬鳴川死有餘辜,但他隻是被元凶脅迫而為,念在他事後悔悟,還存心為師父報仇,憑這一點,師弟免了他毀屍之苦吧!”
周靖垂下手掌淚水滂沱地道:“我答應大母‘血穀主人’把凶手的頭帶去見她。”
“逆旅怪客”道:“師弟,有‘通天教主’與‘一統會長’兩顆頭足夠了!”
易秀雲這時在五丈之外以掌掘坑,看樣,她要掩埋馬鳴川師徒。
“怪丐聶飛”長歎一聲,把馬鳴川師徒的屍體捧到墓穴,幫著易秀雲動手埋葬。
周靖目注莫綺萍道:“絹萍,事情的始未你當明白了,你先回去稟陳你師父,我們隨後就到!”
莫綺萍恭應一聲,彈身奔去。
周靖激動的情緒,逐漸平複,他整理了一下淩亂的思緒,向易秀雲走去。
“雲妹,前此一切都是誤會,我向你賠罪!”
說完,作了一個揖。
易秀雲幽怨地瞥了周靖一眼,冷冷地道:“不敢當!”
“雲妹,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跡。”
“我很了解,周靖,希望你不必因先父臨終的話而耿耿於懷,男女的結合,是勉強不來的,不能出之憐憫,更不能出之施舍!
周靖窒了一窒,愴然道:“雲妹,我不勉強你,但我告訴你,我……愛你!”
易秀雲臉色一連數變,她何嚐不愛周靖,兩人自動秉父命訂婚,現在雙方都成了孤兒,這一份情感是珍貴的,她俯首無言,芳心大亂。
周靖又道:“雲妹,恕我血仇在身,我該走了,不知是否該向你說再見?”
易秀雲咬了咬牙,終於紅暈滿煩地道:“靖哥,我和你一道!”
“雲妹!”
“靖哥!”
周靖從懷取出一枚“血心”,替易秀雲掛在粉頸之上,低聲道:“雲妹,你從現在起是‘血穀’的女主人了!”
易秀雲嬌羞了笑了笑。
一天雲霧自此消彌,一對歡喜冤家,重歸舊好。
周靖把易秀雲向“逆旅怪客”等人——引見,之後,神色一肅,向“鬼影”道:“二師兄,如何行動?”
“鬼影西門烈”目光一掃眾人,道:“先上‘通天教’再赴‘一統會’,師弟以為如何?”
周靖沉聲道:“小弟有句話先向各位師兄姐陳明,元凶禍首,由小弟獨力對付?”
“地靈夫人”輕輕一笑道:“師弟,除了你,我們之誰也對付不了,這不須你說,倒是馬鳴川既係殺師逆徒,我們目前的排行,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