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若和王無儔將小袋的藥包放入兩個大袋中，她手拿電筒走在前麵，他提著袋子跟隨，向村子的西南角走去。
“就這裏吧。”秦宛若說。這是一塊地勢較高，但還算平坦的地方。她接著說：“每隔五米放一個袋子，然後我們同時從兩頭點火，注意火不能大，保持冒煙最好。”王無儔興奮莫名，覺得這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他手腳麻利地一個個的安放藥包，還不時地目測一下間距，他甚至還發現有兩個藥包之間的距離是五點一米，立刻重新排放，然後再目測一遍，確認無誤，再放置下一個。
當他們放置好全部藥袋，天已經完全亮了。秦宛若放眼望去，眼前的情景觸目驚心。仍舊有不少藏民在艱難地行走著，有的抬頭看天，有的低頭看地，不時地會出現人與人相撞的情況。地上也躺著不少藏民，應該都已經筋疲力盡，無力再走。有的臥倒不動，有的試圖爬行，爬了幾米，終因力竭癱倒不動。有個孩子穿行在行走和倒臥的藏民中，似乎在尋找什麼人，嘴裏還發出帶哭腔的喊叫聲。倒斃的犛牛隨處可見，有一頭犛牛尚未斷氣，兀自在地上四肢朝天，不停地抽搐。天空中翱翔著幾隻老鷹，虎視眈眈地盯著地麵。突然，其中一隻雙翅微微一收，呼嘯著衝向地麵一頭犛牛的屍體，快速地撕咬皮肉，其它的老鷹見狀也蜂擁而至，大快朵頤起來，盛宴現場一片混亂。
秦宛若愣了十幾秒鍾，然後，朝遠處的王無儔做了個手勢，兩人同時開始點火，很快所有的藥包都已點燃，濃濃的白煙隨風飄向藏民和他們的牲畜，如白色的巨浪滾滾向前。不一會，那些迷失的人和畜就消失在煙霧之中，眼前僅是白茫茫的一片。秦宛若和王無儔大氣都不敢出，四隻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翻滾的煙霧，心下在祈禱奇跡的出現。
大約半小時過後，秦宛若看到一個藏民從煙霧中踉踉蹌蹌地跑出來，站定，雙手扶在膝蓋上，大口地呼吸，伴隨著劇烈的咳嗽，最後，嘴中吐出一大塊血團樣的東西。從他的表情上看，吐完後似乎覺得舒服多了。那是一張年輕的臉，和絕大部分藏民一樣，黑裏泛紅，線條清晰。他看到秦宛若他們，眼神先是充滿驚訝，漸漸地變為疑問，最後似乎有一股怒火在孕育，右手慢慢移向腰間插著藏刀的刀鞘。
“他好像不太高興。”王無儔此刻站在秦宛若身邊，輕聲說。
“很正常，他可能認為我們就是害他們的人。”秦宛若說。
“這得和他好好解釋一下，害他們這樣的不是我們，是我們救了他們。”王無儔說。
秦宛若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離年輕的藏民大約十米遠。“你好，大哥，你說漢語嗎？”秦宛若問。他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但卻又搖搖頭，右手搭在刀鞘上。
這時，從煙霧裏鑽出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幾隻藏獒和兩頭犛牛。他們和那位年輕的藏民一樣，先嘔吐，接著慢慢聚攏到他身邊，眼神同樣犀利憤怒，有的藏刀已拔出一半，就連藏獒也開始對著秦宛若他們吠叫，盡管聲音嘶啞，缺少往日的威懾力。
年輕的藏民大聲地說了些什麼，語氣嚴厲。可惜秦宛若他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隻好用肢體語言表達他們被人下毒，昏迷亂行，以及他們燒藥救治他們的意思。藏民們似乎全然不明白。年輕的藏民對他的族人喊了幾句話，接著用手指著秦宛若他們。藏民們紛紛拔出藏刀，有個藏民手中拿的竟然是鍘草用的大鍘刀，還有一個拿著細長的殺豬刀，就連那個剛才哭喊的小孩，手裏也攥著一塊石頭。大家嚴陣以待，就等著那位年輕藏民一聲令下。
秦宛若心裏十分焦急，被蒙在鼓裏的藏民心中必定怒火萬丈，一旦發作，他們倆瞬間就會變成肉泥。她無計可施，但也不能坐以待斃。她讓王無儔找來兩塊銳利的石頭，一人手拿一塊，準備殊死一搏，王無儔雖然麵有懼色，仍然向前邁上兩步，用身體擋在秦宛若身前。
年輕的藏民見此情景，更加認定他們倆就是凶手無疑，大喝一聲，眾藏民衝了過來，同時嘴裏發出瘮人的嚎叫聲，意誌稍薄弱的人可能尚未交手，就敗下陣來。
突然，不遠處傳來紮西登巴老人的聲音，說的是藏語。秦宛若看到寧可扶著老人緩緩走來。到了秦宛若他們身前。老人雙手合十，朝秦宛若鞠了一躬，秦宛若一時不知如何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