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有些燥熱的涼,透著人心從裏到外泛著白水,倒是有閑暇得空的,往那茶樓一坐,在捎上小二帶上來的一碗涼茶,最是清甜。
也難怪一些販夫走卒如何都離不得開去,歇了腳盡管聽那茶樓的說書人道一些現下最時興的故事。
隻見那說書人短量身材,一身灰袍,長臉猴腮,左手拿一驚堂木,右手一柄提字扇,說得那叫個唾沫橫飛。
要聞他說的何事,當不過現在最時興的閨閣版本,話的是那王氏正妻善妒掌權,不但不許丈夫納妾,竟還罔顧倫常拋頭露麵,欲要奪其家財。
他正說得繪聲繪色,一眾看客興味正濃,突的似從後麵傳來一不大不小的聲音,頓時整堂拍手叫好聲都給愣住了去。
“今兒個怎的盡是些蒼蠅在耳畔嗡啊。”
說話的是一緋衣少年,長得那叫個唇紅齒白,眉目神飛。要說女子的眼眸如秋水含情脈脈,那他便是一汪清潭,觸而望不見底色。
時而讓人不明,時而又讓人膽寒,要說貌比女子,又比女子多幾分淩厲,要說似男子,怕是著了紅妝準讓那月老都牽不出線來。
且端顧他說話間,眸色雖是平靜,卻明顯語調生厭。整個茶樓因此一句話而鴉雀無聲,那說書先生醒是新來的,不懂行情,當下見周遭叫喊聲頓無,不禁斜過眼去。
隻見一少年斜靠椅上,雙腳橫桌,頭戴白玉攢珠冠,身穿流雲薄紗緋錦衣,腳踩軟底黑皮靴,端得那叫個大爺架子,再瞅他身旁隨著的四五個常侍,皆是五大三粗。
當下肥腸腦子遛了個彎,也當是知道了這位爺是何等來頭。要說在這上京城,有誰能如此排場,又生得此模樣,當不過那定遠侯府世子顧止是也。
要說這顧止,字號景行。本是個儒雅之名,誰知卻仗著是定遠侯獨子,平日裏盡幹些鬥雞走馬之事,就連那地痞流氓都要尊著讓卻他三分,當不說別人。
也不知這說書先生是初來乍到,還是因平日裏識字多了些,仗著讀書人這股清流,最是看不慣顧止這等遊手好閑之人。當下竟破口大罵,說道什麼不學無術,有娘生沒娘養的。
還不待那茶樓管事捂住嘴去,便見顧止眸色已然沉下,當下隻捎帶一眼,便有隨從將此人拉了下去,後果如何,在座眾人不用想,也自是知曉,不禁心中又多了幾分惋惜。
而顧止卻在那人走後,竟徑直起了身去,邁開步子便朝台上而去。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便見他眼眸已然帶過了那話本子。
而下一瞬,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隻見他手一伸,拿起一旁的燭台點燃便直直朝台麵上扔了去。
“晃哧”
隻見那火油著了話本,一瞬間便燃了起來。周遭看客見狀皆愣在了原地,整個大堂靜悄悄的,唯有聽到火苗“呲啦”的聲音作響。
那響聲,透著火光,竟讓顧止的臉色顯得有些幽暗不明。那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隻待回過神來,便見台上一片灰燼,就連那台子也未得幸免漆黑了大半。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卻早已不見了蹤跡,徒留一隨從在跟店家說道什麼,讓眾人覺得還好似恍在夢中。
眾人隻歎,生子莫要肖此兒形狀。而沒人知,一個月後,所有人都道,恨未生顧止此兒。
···
“爺,線人來報,皇後娘娘有孕,正起駕回往皇宮。”
遠處,雲逸匆匆而來,卻見顧止愣在了遠處,握著扇子的手指節泛青。
良久才道,“派人隨著,務必保她安全入宮。”
“爺!”
雲逸對著顧止急急喚了一聲,他家爺對當朝皇後白曦言是何等心思,他如何不知。可他當真要為了別人的女人,而放棄軒轅的百年基業嗎?
要說顧止,名義上雖為定遠侯府世子,實則是前朝皇帝流落在外的遺孤。而如今所在的王朝為大聖王朝,皇帝穆臨淵的父親穆韓便是當年軒轅王朝的大將軍。
隻因軒轅王朝當時的皇帝軒轅政太過信任穆韓,以至於才被他夥同其他將領給謀篡了皇位,而定遠侯為保住顧止也隻得假意投敵。
如今複國迫在眉睫,誰知他家爺卻因為一個女人,而選擇放棄,這讓他們一幹手下何等的不甘。